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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冷,我捏着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仿佛失去了知觉。
不过还好,我的脑子还算是清醒,一边暖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回想起在大殿上发生的一切。进了大牢时间就失去了概念,我已经不记得中间经过了多少时候,却恍惚感觉好像大殿上发生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尘埃落定。
南宫离珠没有被关起来,毕竟她没有牵涉到人命,只是有失妇德,但是打了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罪行,不管裴元灏再宠爱她,心里的伤总是有的,也必须要给二皇子和所有的臣工一个交代,给后宫一个警告,将她降为婕妤面壁思过半年,这半年,她再有手段也施展不出来。
至少,给常晴争取了这一段时间了。
而裴念匀,明珠被这件事牵连,就算不获罪,短期内也一定会受到冷落;我已经在之前回过常晴,只要刘漓开口,她就会应允。
她是刘家的女人,身上流着天生善良的血液,我相信,她会好好照顾二皇子的。
这一切,虽然有意外,但幸好,也是早就安排好了。
只有一个人,是安排不来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手指更凉了一些,尤其回想起走出大殿时,他苍茫的眼神,越发让我觉得冰冷。
这样……是不是也好?
我放不下他,不管傅八岱说得再有道理,不管心里再明白,终究放不下。
可是,让他看清我,让他放弃我,是不是,也好?
手指是暖不起来了,我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掌心许久,慢慢的走到栅栏前小声道:“牢头大哥。”
外面喝酒吃肉的声音停了一下,就听着一个人说“继续继续,我去看看”,然后便看到一个狱卒走了过来,闻着他身上很重的酒气,不过倒没什么醉意,黝黑粗糙的脸上满是凌乱的胡渣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显出几分精明。
他问道:“干什么?”
我扶着栅栏:“麻烦你,给我一杯酒喝。”
他看着我,没说话,我低头从手上抹了一枚戒指递过去:“劳烦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便将戒指接过去揣在怀里,却没有回去拿酒,而是从后腰上解下一个小酒壶递到我面前。
我低声道谢,接过来便要往嘴边送。
可就在酒壶刚刚要碰到唇角的时候,外面的铁门突然又被推开了,那几个狱卒正不耐烦的道:“谁啊,打扰爷们喝——”
话没说完,全都吓得噤声不语,半晌听到他们慌慌忙忙跪下的声音:“皇……皇……皇上!”
我的手一抖,酒壶一下子跌落下去,幸好那个狱卒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接过,但里面的酒水已经哗啦一声洒了一地,他看了我一眼,也不敢说话,急忙收起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外面也是一阵的慌乱,但很快就平息下来,问安的声音都没有了,也没有人再敢说话,我扶着栅栏还用刚刚的姿势站在那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
光影在他的脸上慢慢的浮动着,越发显得他的五官瘦削而深刻,只是那双眼睛,似乎还远远没有走出阴暗里,即使走到了我的面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裴元灏!
明明已经呆了好一会儿了,可我突然觉得,周围冰冷的空气让我窒息。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直走到栅栏前的时候才停下,那张脸微微的低垂着,天窗上洒下的光亮也照不亮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瞳不冷不热,不带一丝温度的看着我,大牢里只剩下头顶的细雪飘落的声音。
他一直没有开口,我也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他,外面的雪应该是下了很大,即使进来那么久了,我还能看到他肩膀上那蓬松的貂裘绒毛上一层薄薄的落雪,但现在雪不仅没有融化,又有细雪飘落下来,纷纷扬扬的落在了我和他的头顶上。
不一会儿,头发,眉毛,甚至连微微颤抖的睫毛,都染上了一层白。
仿佛只是一瞬间,就这么老了。
我和他,这些年来,就是这样过来的。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我也坦然的,将苍白的脸庞又抬起了一些,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淡漠得没有任何热情的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牢房里响起了他的声音——
“这一次,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