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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从小就是一个命苦的人。
林西生在农家，爹爹虽是正夫，却没能给母亲生个女儿，还因为生他难产伤了身子。
母亲对此怨气颇深，对他这个不值钱的儿子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本来要被卖掉的林父，只能靠着求情说要伺候下一位郎君才被留下。
于是他的母亲在他才半岁时便又娶了位小君。
自那人进门，他们父子俩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本来身为正君的父亲，每日都得低三下四伺候新夫郎。
家里洗衣做饭，甚至田地间的活儿是父亲每日必做的。
但这些行为依旧没有换来母亲的一丝心疼，父亲甚至吃不饱饭。
奶水不够，他从小也跟着饿肚子。
后面新夫郎怀孕了，父亲很高兴，以为这样母亲就会对他们好一点。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新夫郎为母亲生了个女儿，他们的日子比以前更苦了。
新夫郎有女依托，恃宠而骄，在母亲耳边吹枕边风，父亲甚至失去了正君的名分。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一间家徒四壁、屋顶破碎的房间里。
当林西才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了。
那时林西害怕极了，看着草垛上一动不动、逐渐冰凉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了。
他甚至不敢这么晚去问他母亲，打扰他们睡觉，他会被打一顿。
于是他就这样瞪大着眼干坐着，直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是被母亲亲自叫醒的，那是自从他记事以来，母亲第六次踏进他和父亲睡觉的地方。
他记的很清楚，不会错。
但她进来的原因，却是早上没有吃上平日早就准备好的饭菜。
“懒东西，想被卖到窑子里去是不是？这么晚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老娘吗？”
这是他母亲进门的第一句话。
林西对此十分畏惧，根本不敢搭话，只抖着手指了指身旁没有反应的父亲。
后来，他又听见母亲骂他们了，那些话他似懂非懂，只知道母亲似乎很生气。
但平日小心翼翼的父亲却没有任何反应。
再后来，他看见母亲从草垛旁将夏日才会用到的草席扯了出来。
父亲被裹在里面拖出了家门，他想跟着，但却被正君要求立马去做早饭。
再后来，他就没有父亲了。
母亲本来是要卖掉他的，但正君说他现在不值钱，等长大些才好卖个好价钱，现在留着还能为家里干些活。
因此他被留了下来。
没了父亲，林西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他每天都要努力干活，却还是经常遭受母亲和主君的打骂，每日辛苦做的饭菜也根本没有他的份。
他们不许他上桌吃饭，即使是剩下的菜也不许他吃。
他每日都只能在厨房喝些剩饭兑成的稀粥。
因此他很瘦，在十五岁被卖掉的时候，他第一次听见了母亲对他好的话。
“早知道现在胖的值钱，以前就应该让你多吃些，养了你十几年，到头来才赚回这么点儿银子！”
这应该算得上是对他好的话了吧。
林西是这样想的，因为多吃总比挨饿舒服，吃饱了他干活也轻松。
后来母亲走了，他也跟着人牙子走到了不知是哪个地方。
他从来没出过村子，所以也不认路。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他们停下了，他也被拉上了台。
他知道，这是要开始卖自己了。
听村里的人说，像他们这种穷人家的男子，若是想要以后过上好日子，一条路是被有钱人瞧上纳去做小君。
还有一条路，则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府上做小厮，那以后也是有可能鱼跃龙门的，都是说不准的事。
但这两样，林西一个也没奢望过。
他身上一共就没二两肉，说是瘦成皮包骨都毫不夸张。
一看就不适合干活，又怎会被人挑去做小厮。
至于做有钱人的小君，那就更是痴心妄想了。
他自诩身材没有，脸蛋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如今还蓬头垢面，有钱人又怎会看上他还将他买回去。
林西内心早已无感，这么多年的艰苦生活，他早就认命了。
他这一生注定会烂在地底的污泥里，一辈子过着见不到光的生活。
想着想着，他低垂的目光中出现了一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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