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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华说着,拿出一张单子来,递到姜雪宴面前,姜雪宴接过单子粗略一瞥,上头的确写了许多需要的香料。
司药司掌后宫医方药物,下设司药、典药、掌药之职。
其中苏典药与她和棠华、并几个小女史负责后宫香料制作储存之事。
不过前些时日,交趾进贡了许多龙脑香料。苏典药奉太后懿旨,去太医署帮着将那龙脑香入药了,这会儿不在司药司,这宴会一事便由姜司药及剩下的人负责。
姜雪宴起身接过那张单子,只淡声道一句“好”。
“这还差不多。今日弄好给我。”
棠华抿了抿唇,转身出去了。
这张单子上所需香料繁多,姜雪宴匆匆换好司药司宫人所着的淡青袍裙,梳个极简单的同心髻,到膳房用过一小碗梗米粥后,循着记忆中的路,到了司药司最右侧的香料库。
香料库贮存着许多香料,分门别类地放在一个个药柜之中。
能够放在里头的是经过净料、修制、焙料、醇料几道手续过后的半成品,姜雪宴对着棠华给她的那张方子,找出各种香料,细致地按方子配比好。
接下来,姜雪宴将各种香料用小匣子装好,走到后头的制香室中,开始精研制香。
上一世从建安二年到建安八年李承策去世,她当了七年的后妃。
不过因为李承策喜爱一味名唤“凤衔杯”的香,而她也正是因为那道香而获封姜才人,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年光阴里,她常常调制那香。
如今的姜雪宴制香手艺也未曾生疏,有条不紊地一步步开始制香。
在研磨过程中,姜雪宴的脑中浮现出另一道药方来。
那是建安二年,她初封才人时,因为不愿承宠,故而遍翻古籍医书,才找到的药方。
若是将那药掺入香料之中,吸入者便会四肢乏力,晕眩无比,状似伤寒,且这些症状需要小半个月之后才能完全消失,对人体无害。
而等香燃尽,在余下的香灰中,也查不出任何不对来。
不过,司药司的药材并没有太医署和药藏局齐全,姜雪宴也并不是分管药库的宫人,只能想法子拿到钥匙,进去寻找那道方子需要的药材。
及至傍晚时分,姜雪宴回到前堂,将做好的几味香交给了棠华。
棠华接过东西,眼皮一翻:
“你是不是偷懒!明明半天能干完的事,非要做一天,你是故意的吗!?”
姜雪宴懒得理她,走到膳房前,见里头空空如也,连锅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活该!”
棠华紧随其后,冷哼一声。
“好了!都没事干了是吗?!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两人一回头,见姜姑姑带着两个小女史往这里来,急忙行礼:
“见过姜司药。”
姜姑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对棠华道:
“行了,棠华,今夜你同我去整理剩下的东西吧。”
“是,姜司药。”
“下去吧。”
待棠华走后,姜姑姑又对姜雪宴道:
“雪宴,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姜雪宴跟着她进了屋内,姜姑姑合上门后,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姜雪宴:
“快吃吧,瞧你脸色苍白,想来病还未好,今夜先不要去练了吧。”
“几日前夜里那么冷,我劝你不要去,你非不听,若是听我的,也不会染上风寒了。”
说着眼底又浮上一抹忧愁:
“要不等下回再有什么指示的时候,我去找燕王求求情,让你别再练了。”
她说的是姜雪宴半夜练剑一事,殷尝几年前告诉姜雪宴,说有功夫傍身,在宫里为他做事才能如鱼得水。
他还给了姜雪宴请了一位先生,要她勤加练习。
自那以后,姜雪宴每到入夜时分,便会偷偷练武。
说来可笑,上一世的姜雪宴在成为宫妃前,夜夜苦练,满心想着报仇,却从未怀疑过那仇人就是殷尝。
那时姜姑姑也常常劝她,不用如此刻苦,但她总是拒绝:
“您不必忧心,王爷也是为了我好,我一定要练得更精湛些,好早日为父母报仇。”
“雪宴,愣着做什么?”
姜姑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姜雪宴回过神,冲姜姑姑摇头:
“没事的,我吃得消的。”
上辈子进了李承策的后宫之后,李承策夜夜留宿,几乎日日都要应付他,没了机会训练,功夫生疏了不少。
不过这一回她要抓紧时间练习,只有重拾功夫,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玄极殿,给他下药。
姜雪宴回到屋中,吃完姜姑姑给的两个馒头,一直在屋中候到熄灯时分,众人睡下之后,才动作轻巧地出了门。
司药局的宫人本是四人一间,唯有司药有独自的居所。
几年前初入司药局时,姜雪宴也是和其他几个小女史一起住的。
不过那时姜雪宴终日不发一言,闲下来时只看着窗户发呆。
就连棠华她们欺负她,她也无动于衷。
众人觉得没意思,也渐渐不爱搭理她了。
可过了些时日,常常有人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哭,还有人见到她大半夜静静坐在床前出神,把起夜的人吓了个半死。
因此纷纷向当时的老司药告状,说什么都不要再和姜雪宴住一间屋子里。
可司药局也不能多一间屋子单独给姜雪宴住,这样不合规矩不说,其他人也会有意见。
老司药心善,和姜姑姑商量过后,只好在宫人们住的夹道最末收拾出一间狭小的杂物房,让姜雪宴搬进去。
她一人居住在此处,不会惹人注意,倒是方便了如今夜里出门。
姜雪宴一路避着人,出了司药司后,沿着石阶御道,绕过一排排雕栏玉砌的宫室,从后花园走到一处荒废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