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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没砍死我,我再睁开眼时,胡解放用两根指头夹着工兵铲的柄,那工兵铲好似砍在石头缝中一样,纹丝不动,离着我头皮还有两三厘米。
胡解放平静的看着李子豪说:“大侄子,我出来时,你叔嘱咐我了,让我看着你,别由着你性子胡来,你叔不发话,这人我不能让你砍死。”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条命至少当天丢不了,胡解放在暗三门江湖上是个字号,出了名的犟,只要他发话,我肯定死不了。
关于李子豪详细的家世和为人,我是在豹伏山上打听出来的。李子豪父辈兄弟二人,其父名叫李国顺,其叔名叫李国运,属于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人物,其中李国运在鲁北黑道上大大的有名,是个大哥级的人物。表面上看,他们家是趁着城中村改造,开酒店承揽工程卖地皮发家,实际上这些生意远不能和其家势力相称,也就是说,这些生意其实是遮人耳目的。他们家真正的生意是和一个叫老龙团的组织做买卖,一般是出海在公海交易。老龙团是个什么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不得而知。我所知道的是,李子豪绑我的时候,李家正和老龙团的人闹生意纠纷,老龙团的人放出话来,如果李家不照合同办事,就别怪他们手黑。
所以李子豪怀疑我是老龙团的人,下迷药迷倒了他女友。
李子豪这人,从小生活在蜜罐里,十四岁之前,聪明伶俐,活泼温和,人见人爱,十四岁以后,发了一场高烧,自此落下了几个病,第一,他只要抓住活物,比如麻雀蚂蚱之类,就会捏死,并抠出眼睛吃掉,因为这个怪癖,也没少挨打,但屡教不改。第二,他所用的日用品玩具等,只要别人碰一下,他就不要了,随手扔掉。第三,脾气大,容易激动,青春期时,只要家里人对他稍稍怠慢,那么他能将家人的衣服悉数抱出,在院子里一把火点了,后来发展到烧房子。
因为是李家的唯一独苗,家里人也拿他没辙,多年来遍请天下名医,始终治不好这些怪癖。有一年请来一位老中医,给开了副方子,吃了几副,倒是见好,可药一停就坏事。最后从终南山请来一个老道,老道给看了看,说是李子豪被邪祟压身,要解这个邪祟,需要给他找个特殊八字的女人。
李家动用全族力量,找来找去,打听出了柳向晚八字,正合老道要求的八字。李国顺喜出望外,因为生意上和柳家有来往,都是大家望族,彼此门当户对,然后千方百计托人去说,柳家抹不开面子,同意让两人见一见,两人还算投机,李子豪一见柳向晚,果然病好了不少,除了有时候控制不好情绪,其他方面有大大改观,李家喜出望外,一时将柳向晚奉作大奶奶一般供着。如果不是鹊玉作梗,也许他俩就成夫妻了。
所以李子豪情绪失控,才要杀我。
胡解放夹住李子豪的工兵铲,李子豪鼻子都气歪了,尽管他乖张跋扈,但还没有和胡解放动粗的胆量,因为他也知道,胡解放的犟,独步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子豪放开了工兵铲,冲着胡解放大呼小叫一番,胡解放置若罔闻。
最后李子豪气急败坏的吼道:“胡解放,那你说这人该怎么处置?”
胡解放淡淡的说:“等你叔来电话。”
李子豪怒道:“好,你等着,我找我叔去!”
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我被绑在柱子上,长出一口气,心道,李子豪就是一个疯子,谁知道下一步会干出什么?尽管老龙团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但他真要把我当老龙团的人,是会要我性命的,这一点没有悬念。
人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
李子豪走后,只留下胡解放和一个开车的年轻人,坐在地上看着我。我被铁链子困得结结实实,想跑,门都没有。好在,胡解放和那司机对我并不怎么上心,看着我只是他们日常工作中的一项,他俩坐在不远处一方砌块上,闲聊天,看得出来,司机对胡解放毕恭毕敬。
烂尾楼周遭荒草一人多深,最近的一条公路,也在500米开外,进来时的路是施工临时路,非常难走。烂尾楼院墙上还挂着当初施工时的牌子,上面依稀有字迹:北郡开发区高新产业孵化基地工程。
前几年到处都是建设中的开发区,大多是些市郊荒地,有的确实建成了,有模有样,车水马龙。也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或是资金不到位,或是政策跟不上,慢慢也就荒废了,眼前这栋楼就是,听胡解放和那年轻司机聊天得知,这一片,因为最近几年,防止投资过热,上面也没什么钱投资,路修不过来,楼盘开发商死撑不过,最后跑了。留下荒郊野外烂楼一栋,任由荒草丛生,没水没电,流浪汉都不愿意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一点动静,目下秋虫还多,有三五只蝙蝠在我头顶上盘旋。
我暗自计划,怎么才能逃跑。白盐快鼠就在我腰间的百宝囊里,放它出来很容易,可放出来,能让它干点啥呢?咬断铁链子是不可能的,偷东西它倒是专业,从胡解放身上把钥匙偷出来,应该能行。但有个大难题,如何能在胡解放注视之下,把链子上的大铁锁开了呢?我没这门手艺,又不是神偷皮三。
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了许多,死马权当活马医,我的手虽然被拴着,但活动的余地还有,慢慢的将手挣扎到百宝囊的位置,拍了拍百宝囊,白盐快鼠得令,悄悄的从口袋里爬了出来,顺着我的后背,爬到我衣领子位置,天色已暗,胡解放坐在十米开外,没有觉察到有只老鼠从我身上爬过。
使虫自有使虫诀,我悄悄的念了个使虫的诀,叫白盐快鼠顺着柱子往上爬,经过一道混凝土梁,然后再顺着胡解放依身的柱子下去,找到钥匙,并偷出来。掐完了诀,白盐快鼠却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惊,诀不灵?肯定不可能。收伏快鼠已有些时日,不可能这么点事指使不动它,除非是让它干拼命的事。我又掐了一遍,拿衣领子推搡它,可还是一动不动,一时推搡的急了,它一道烟逃回了百宝囊。
我一时愁闷非常,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丈之内必有能让白盐快鼠丧命的东西。难道白盐快鼠会怕胡解放,这是不可能的,白盐快鼠再不济,行动起来也不是胡解放肉眼能捕捉到的。
正疑惑间,有三五滴液体凭空而降,正滴到我脸上,有一滴滴到了我人中上,起初我以为是又下雨了,那舌头一舔,发觉不对,那是血!
我看了看胡解放,正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我装作活动活动脖子的样子,往上一看,不禁骇然,在我头顶两米开外,悬空浮着一只蝙蝠,蝙蝠的身体正在滴血,恰巧落在我脸上。
我打了一个机灵,暗道:这附近有虫!脑海中迅速的翻开虫书,想来想去,没什么虫能把飞着的蝙蝠悬浮在半空中,而且让它流血不止。忍不住再次举头上看,模模糊糊的看见,绑我的这根混凝土柱,距我头顶一米左右,趴着一只大闸蟹一样大小的蜘蛛。
我失声说了出来:这是金脚蜘蛛。
声音虽不大,但瞒不了胡解放的耳朵,胡解放猛站起身,问我道:“你刚才说啥?”
我一脸惊恐,圆摸着说:“没啥没啥,我这人脑子不大好使,有时候会胡言乱语。”
胡解放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朝我走过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拿在我眼前说道:“看见这东西了吗?”
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刀背有五毫米宽,刀刃是青森森的花纹钢,答道:“知道知道,刀子!”
胡解放也不说话,左手攥定刀柄,伸出右手的中指,往刀身上一弹,嘡啷一声,刀子绷断了!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胡解放一指弹断匕首,没说话,那司机过来对我说道:“你别在我们面前闹幺蛾子,看见刀子怎么断的了吗?他要弄你也只是这么轻轻一弹,保管你脑门上填个窟窿,你信不?刚才胡哥拦着少老板没砍你,是因为还不到时候,等来电话,要吗放你,要吗砍你。你也甭想跑。听天由命知道不?”
话虽不中听,但那司机说的是实情,胡解放虽然拦着李子豪没让我被砍死,那是因为他在外做的事情,都得经过老板同意,要不然出了人命,没人出钱供他跑路,也没人花钱替他在白道上运作。
胡解放绝非善类,一旦有命令,他比李子豪狠。
胡解放阴沉着脸蹦出一句话:“你要是再出一声,我把你小拇指给掰折了!”
说完,二话不说又坐回原地,吩咐司机出去买晚饭,自己在那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