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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贺荣一脸苦大仇深,人家蜜蜂研究所怎么说也是个机关,雇着一帮暗三门人士冲锋陷阵。所里真正搞科研的,几时下过打杀的大场面。宋高卓的那座小院火光冲天,现场消防员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刁贺荣肯定知道一些,明白不是自然之火,里面定然有暗三门猫腻,并且只见有人进去,没见有人出来,知道是个九死一生的所在。
刁贺荣扶着我走到半途,见宋高卓家屋顶上火光汹汹,然而屋瓦木梁却一片没有损毁,脸上露出许多怪物相。我见了那情景,也是心头一惊,这火我熟悉,是阴曹地火,宋高卓家存有尾火老狗一条尾巴,被黄金童藏在井里。看里面之形势,想是花果阵太小,里面的人恐怕阴兵漏出来,因此在四围点上了阴曹狱火,看那样子,阴兵是害怕阴曹狱火的,因为没看到有阴兵们溢出。
刁贺荣趁我立足观看火势之际,忽然来了个泥鳅钻裆,从我腋下一抹油蹿了出去,我当时一愣神,都没想到一个五六十岁的知识分子,会这么一手,看来不是谁都能在蜜蜂研究所工作的,得有科学知识,还得会市井伎俩,我当时哭笑不得,想去追,但身体乏力,一用力之下,必然吐血。我望着一路小跑的刁贺荣叫道:刁贺荣我记住你了,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叫你好看。
我也只能发发恨气,追是追不上的,再者说,身上装备几乎全部遗失在了紫云山上,此时不是内斗的时候,宋高卓院子之中还不知什么情况呢,我的朋友们肯定焦头烂额,我已经走过了龙角井,离着宋高卓家也就百十米的距离,平时的时候,我三步并作两步,喘两口粗气也就跑到了,没了刁贺荣搀扶我,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从来没有这种沮丧的感觉,一百来米竟然成了分几段目标的艰苦任务,我先看好一颗槐树,定个小目标,吃力的往前行走,到了之后再找一颗,一百多米竟然走了二十多分钟。
期间我头晕想吐血,都被自己强行压制住了,要知道我中了灵感大王这个手法,不死已经是万幸了,一来我身体还算强健,二来只是中了小半招,如是全中,我和那六个黑旗使者一样,胸口喷血而亡。
好不容易走到了宋高卓家屋子后面,我猜想我的朋友们定然挤在一处,共同等待两帮阴兵厮杀,然后瞅准机会,将两帮阴兵所剩的残兵剩勇屠戮殆尽,应该是挤在某个房间中。
我站在宋高卓家屋后,看见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当时断定他们应该全部挤在那亮灯的屋子里,宋高卓家屋子小,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确实不大好受,这会应该憋坏了,大家应该七嘴八舌讨论这到时候如何对敌。
我好不容易走到墙根下面,却发现不大对劲,现场除了春风过耳,听不到任何声音,连着火烧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当然那与阴曹狱火的性质有关系,那火烧起来,原本就没什么噼啪声,因为放在草上,那火也点不着草垛。
我越发觉得此事十分奇怪,现场情况远比我想象复杂的多,怎么会一点动静没有呢?这不可能,万鸿宝的阴兵葫芦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宋高卓家的阴兵井,即便是平时,里面也偶有些异动,有刀枪碰撞之声,怎么可能如此安静呢?
我转念一想,喜上心头,心道,大家是不是已经完活了在休息呢?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休息怎么也得把阴曹狱火扑灭,抑或是早已将阴兵解决完了,却发现没有扑灭大火的办法?自己出不来了?
我心中疑虑重重,自己骂着自己道:王得鹿啊王得鹿,你也是个痴汉,扒窗户一看不就知道了嘛!我抬头看了看那亮着灯光的窗户,见窗户下面墙体之上,生长了一根藤蔓,如虬龙一般,扭扭曲曲的生长了上去,开枝散叶,正好遮住那扇小窗。这是瓜力士的道门,一扇小窗也不能放过,必须封堵严实,由此可见,我这帮朋友们准备工作做的相当可以。不能说万无一失,反正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那叶子之间有缝隙,我扒上窗户完全可以一睹房间内的情景,若是平时,这是一桩小事,但现在我做不到了,扒窗户是件非常困难的工作,我得找些碎砖头来,一块一块的垒到窗户底下,然后费力的踩上去才行,如此老态龙钟的做法,还力不从心。
于是我勉强支撑着身体,到处捡砖头,好不容易捡了几块砖头垫在窗户底下,现场依旧没有任何声音,远处灭火车的引擎声都能隐约听到。
我吃力的踩了上去,手扶着窗台往里望去,亮着灯的这间屋子不是宋高卓家的堂屋,而是他家的仓库,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面粉蔬菜还有几桶大豆油,我往角落里扫了一眼,赫然发现了黄金童正盘腿坐在地上,鼻子里插着两根芦管儿,样子极为滑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睁着眼,隔好长时间才会眨一下眼,那意思不是把眼睁到满眼流泪,不能眨眼似得。
因为屋内有灯光,此时虽是凌晨,天光不是很明朗,故而屋外能见屋内事,在屋内却难以看清屋外,我扒到窗户上,黄金童根本没有看到我,他差不多是正对着屋内后窗的方向坐着。
我急道:黄金童、黄金童是我是我!你怎么了?在这里一动不动?你们现在流行这么休息吗?
黄金童听到窗户上有声音,却没敢抬头,只是上翻着眼皮望窗户上看,见到是我之后,神色吃惊,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抬头,而是把眼睛往左看一下,往右看一下,如此反复,像个钟摆一样,我有些会意,那意思是不方便摆手,用眼神来摆手,好像是叫我不要说话。
我压低些声音道:咱们这样,我问问题,你回答,往左看代表是,往右看代表否,怎么样?
黄金童急忙往左看,那意思可以这样交流。我问道:大家都还安全吗?都安全往左看,你不知道往右看,十分危险往上翻白眼。
黄金童听得明白,往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急忙问道:有人负伤吗?
黄金童急忙往右看,那意思没人负伤,我心中琢磨,既然没人负伤,何谈十分危险呢?
我又问道:所有人都还在院子之中吗?
黄金童急忙往右看,我便知道朋友们之中有人已经离开了这个院落,我急忙问道:谁?
忽然想起这么问黄金童没法回答,于是改口道:林慕蝉和柳向晚不在院落之中是吗?
黄金童急忙往左看,表示是,不是我猜的准,因为刁贺荣刚才对我说过,我是被林柳二人抬来的,如果都像黄金童这样不能动,如何将我弄出来?
我急忙问:还有人在外面吗?
黄金童往右看,表示没有,我才知道,原来除了林慕蝉和柳向晚,其他所有人都被坑进宋高卓家院子了,像黄金童这样一动不动,我有心问问黄金童为什么鼻孔插着芦管一动不动,但太费劲了,只能回答是否,根本就不可能问出来,这事我还得自己调查。
我又问道:黄金童你现在安全吗?
黄金童眼睛往右看,那意思不安全,我又问:我走了你是不是更不安全?
黄金童眼睛唰的一下往左看,那意思我走了他才能安全。我终于明白了,黄金童不想让我和他说话,这样容易把他置于危险境地。
我急忙从砖块上下来,一块一块的搬到宋高卓堂屋的后窗下,又踮起脚来从窗户里看,却发现里面黑压压人挤人,都和黄金童一样盘腿坐着,鼻孔里插着芦管。
我一见大惊失色,并没有再喊话,想来我刚才和黄金童说话,这一屋子人都听到了,连柳向晚的父亲和哥哥也在宋高卓家堂屋之内,鼻孔插着芦管。
不用问我也明白个七八分了,他们遭遇了不可预料的事情,令我惊骇的是,连游飞白也插着芦管盘坐在炕上,说明出了大问题。
我急忙下来,艰难的拖着步子,想绕到院墙处看看,却发现墙头上有阴曹狱火,一周遭全是,若是平时,我身体健康,摆上几块砖头,隔着火焰往里看看也没什么,现在站立都困难,万一一不小心一头栽到火上,我可就没命了。
于是我绕着墙头走,想走到大门处,从门的药匙口处往里观察观察看看,一边走一边在想,林慕蝉和柳向晚去干什么了呢?为什么放下我就走?我猜想宋高卓家院子外面是不会有危险的,因为林柳二人敢把我放到刁贺荣那里,就说明外围是安全的。
于是我放心大胆的走到宋高卓家大门口,一般农村大院锁都在门内,只在门上留着一个四方的口,供人手进去开锁,那门上被瓜力士种上了几株藤蔓,而且还有阴曹狱火,那狱火在藤蔓上燃烧,阴曹狱火并不能焚烧藤蔓,所以是个双保险。
我从钥匙口往里看去,此时天光还未大亮,只能迷糊视物,院子之中竟然黑压压堆满了阴兵,全部挤在一起,黑乎乎的不辨形体,只有眼睛放着光芒,一种是红光,一种是蓝光,我心下明白,一种是葫芦阴兵,一种是宋高卓家井中的盔甲蛤蟆,因为我隐约辨认出了盔甲蛤蟆的模样。
原来他们并没有开打!
所有堆积起来的阴兵都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动一下,而且没动一下,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宋高卓家的堂屋,我忽然恍然大悟,屋内之人不敢动是因为只要一动,这些阴兵就能发觉屋内有人,而鼻插芦管是因为,泯灭自己的气息。
就在此时,我忽听身后有人说话:王得鹿,你竟然没死在紫云山上?
我回头一见那人,头皮发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