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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之后,雪缃苦心孤诣,狠下工夫,加之她天资聪颖,很快便能得心应手。
可惜,师父“未已”是医毒蛊三绝的旷世奇才。她不过学了医术,毒术不精,蛊术更是从未碰过。
师父从不禁止她学习蛊术方面的内容,只是从不允许她练习用蛊。医术最重要的便是实践,空有理论如同空中楼阁,华而不实毫无用处。所以,她从不肯承认自己懂蛊。
小有所成之后,她便在璧樰楼里医治受伤的同袍。经过漫长的实践,她的医术越发精进,很快便承包了秋露凝所有的伤痕。
每次受伤,都是雪缃悉心照顾秋露凝,她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暖。
只是,这一切都终结在秋露凝十一岁那年。
所有技能她都已经掌握,所有残酷的训练她也都熬了过来。彼时十五岁的风玥已然智多近妖,他看着秋露凝出落得倾国倾城的脸,决定开启他谋划了许久的布局。
于是,秋露凝被连夜送往珹国,她甚至没有时间和雪缃道别。
好在她们还能通信,即使山高路远,利用璧樰楼无所不在的情报网,多少能知道彼此的信息。
一别五年,还能再见到雪缃,秋露凝真的很开心。
那晚二人抵足而眠,说了很多悄悄话。
今日一早雪缃问她要不要回璧樰楼,大家都很想她。她胡乱搪塞过去,心乱如麻。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再见见大家。可是她还要找寻哥哥,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但是明之武他们已经找到了她,风玥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再逃跑显然不可能,该怎么办呢……
“凝姐姐,水都洒出来啦!”
清脆的嗓音打断了秋露凝的思绪,手中的竹筒被拿走,她抬头,果然是路若。
竹筒里的水早已盈满,但是因为她的思绪万千,一直在反复地往里舀水再倒出来。秋露凝扯了扯嘴角,无声地自嘲。
“凝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水都洒出来了你都不知道。”路若边说边把竹筒塞上木塞放好,她头上的绿色丝带在暖风里飘飘起舞,煞是好看。
“没什么,若若不是在为墨师姐疗伤吗,怎么突然出来了?”
秋露凝一笔带过,转而说起墨柒的情况转移注意力。
路若果然被转移了焦点,开心道:“柒师姐好多啦,听雪缃姐姐说她身上的伤痕也会很快痊愈的。雪缃姐姐真的好厉害啊,用了她的药,师姐那么严重的伤疤都能完全祛除呢!”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盈满了崇拜。
秋露凝嘴角勾起弧度,果然,只要有路若在,不管气氛如何,总能欢快起来。
她摸了摸路若头顶翘起的呆毛,语气里是与有荣焉的骄傲:“雪缃师承江湖闻名的神医‘未已’,医术自然是一等一的。”
闻言,路若眨了眨纤长卷翘的睫毛,呆呆地嘀咕道:“原来白衣哥哥这么厉害的吗?”
秋露凝压了压她的呆毛,看它终于平整下来才放下手,她没有听清路若的小声嘀咕,不由问道:“若若,你说什么?”
路若眨眨眼,粲然一笑:
“没什么,凝姐姐,我们快回马车上吧。师兄的伤还需要好生调养,咱们快些出发,日落之前能赶到下一个镇子里,就可以住客栈啦!”
秋露凝柔声道:“好”,然后拉过路若的手,二人一起走回马车。
与此同时,璧樰楼内。
风玥看着青鸟送来的信,眉头越皱越紧。直到看到末尾乌惜文端正的字迹,说已找到霜姑娘并成功从贼寇手里救下她,才缓缓松开眉头,微不可闻得松了口气。
这该死的明之武,字迹也像人一般糙,偏偏他自己说自己是潇洒落拓写意体,比乌惜文那方正死板的字迹不知高出多少个层次。乌惜文懒得与他争,于是这写信的差事自然被明之武抢过去。
明之武啰里八嗦说不到重点,光描述那场激战就花费了大半笔墨,其间还不忘夸赞自己的英明神武,以致风玥劳心费神看了许久,一直到了信的末尾都不知道秋露凝情况如何。
好在乌惜文不放心,及时抢过信纸拨乱反正,这才紧着结尾勘堪告知风玥“凝霜”已平安无事,他们正要前往酆阳城。
风玥放下信纸,端起桌子上黑乎乎的药往嘴里灌。
他已经在楼内修养许久,但是因为之前放血过多失去大量元气,现下还是虚弱无比。
刚放下药碗,就有属下来报。
“何事?”
他脸色惨白,浑身冷得打颤,于是不得不躺卧在床,在炎炎夏日里依然裹着一袭厚被子。
这会儿起来喝药,披上了一袭大红色羽绌面的白狐狸皮鹤氅。
这样的装扮在璧樰楼所处的长年炎热的地界,多少有几分奇怪。
所以他这几天严令下属,无紧急事务不可进他的房间打扰,若有急事近前,也绝不可抬头,否则要承受楼里最重的刑罚。
近前的下属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头对到脚面上去,手上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张信件,利落道:“沂国皇宫来信,请呈楼主。”
沂国?除了沂国攻破珹国皇宫那日,他与沂国皇室再无其他交集,如今怎会有人给他送信?
风玥接过信件,略一摆手,那黑衣属下已迅速地退下,全程未曾抬头,也未曾发出过任何声响。
信封上的火漆是一只腾飞的鹰隼,他知道这封信来自谁了。
打开信纸,果不其然,是沂国大将军,杜衡。
只有他的家徽是鹰,连带着他的军队旗帜也是一只翱翔的鹰隼。
他与杜衡的交集,说起来已经非常久远了。
那时他刚被发疯的母亲丢入荒林,已经饿了整整五天五夜。
这五天里,他啃过树皮,吃过草根,冬日的荒林除了干枯的树木一无所有,那些小动物也都藏起来冬眠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果腹。
而树皮草根这些东西并不能供给他的身体所需,他饿的头晕眼花,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在这里了。
他花费仅剩的力气靠在已经没有树皮的树干上,默默等待着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