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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妈的!老子的意思是让三寸钉咬死你们!”吴老狗没好气儿地说。
“这个省的不得,你看吧,没文化就是容易出岔子。”解九眼睛都不眨地继续夹饺子,被半截李的筷子一夹停在半空中,抬头就看见半截李很是玩味地看着自己:“小九,说谁呢?”
解九苦了脸:“诶哟喂我肯定不说您啊不是?嫂子快管管啊!”
李嫂见着了就夹了个饺子搁在解九盘子里,哭笑不得:“得了你俩,年三十的吵吵个什么劲儿纳?”
几个人实在内院里头吃着饺子,喝小酒,外院里头搭了个台子有戏子在上头唱着曲儿,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和着喝彩——观众多是府上的下人,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岔了点的游子,解九开了个偏门,搁置了火炉,都是回不去家的人,凑在一块也是图个热闹。
喝了点酒上了头几个人就聊开了,女人们张罗着再去下饺子,男人举杯换盏,起先是几个小辈在一起玩赌局——什么猜下一句词,猜谜,拼酒,输了的得去外头发红包,不道德一点还有去外头找个姑娘带进来转一圈的;渐渐的喝开了就都聊起来了,就连半截李都时不时地掺上两句话,都是男人,开起玩笑来荤素不忌,二月红还输了盘局子,就穿着一身皮袄去台子上唱了一曲,丫头刚好端了饺子出来见着了愣是给吓着了。
吴老狗比较惨,输了一只狗出去,更惨的是齐铁嘴,一个不会做饭的大老爷们被解九阴的答应元宵节那天给去捏汤圆,解九倒是滴水不漏,输也是无关紧要,只有半截李和大佛爷,一直没事儿,前者是没什么能拿来赌,后者是不怎么敢赌。
但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会轮到解九赢了佛爷,解九掂量掂量,就说:“这样吧,我也不好为难佛爷不是,就问佛爷一句,佛爷你怎么就无家可归了呢?”
拾贰
陈皮阿四漫无目的地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解家偏门外头里。
门是半掩着的,隐约可以看见门内那些流浪的人们欢笑的样子,台上的戏子婉转地唱,刀马旦在一旁踢着枪,叫好声不断。
还有下人把饺子端过来,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得人都围在一起喝酒猜拳,女子们看着戏聊着天不时地笑出声来。
唱到最后那些戏子连妆都不卸也跑下台来抢饺子吃,期间还见着齐铁嘴苦着个脸拿了一摞红包出来发,认识齐铁嘴的人打趣着他,不认识的也是微笑,女孩们偷偷的抬眼去看齐铁嘴,羞涩地红晕攀上脸颊。
那才是过年吧。
陈皮阿四眼神黯淡,自己有多久没过一个好年了呢?以前还在二月红门下的时候仗势没这么大但是师母会亲自下厨坐饺子,一个个地分发红包,戏班里的人不化妆在那儿连着把式,还有一次那个新入门的小丫头踢枪没踢好愣是差点把旁边那人的手给废了,小丫头慌慌张张的样子特可爱,后来那俩人好像在一块了吧?但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二月红门下,也就不知道了。
那之后就再没过过年了。
那些和自己一起的都有个家,有热腾腾的饺子,他妈的连黑背老六那样的人都有个婊子来给他送饺子,只有自己啥都没有。
只能眼巴巴地看。
蠢死了。陈皮阿四想,他可以请几个厨子来嘛,那样自己也有饺子吃了。
可是不一样,那不一样。
陈皮阿四知道自己不会进解府,因为二月红在那儿。
他记得,他师傅对他说希望再不要看见你。
那好,那自己就消失,不在长沙,去远郊,去江西,去北平。
但是为什么还不走,还不走呢?
“啊呀,阿四!”女人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过头看见的是丫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不由分说地往陈皮阿四手里塞,“还没吃饺子吧?来尝尝师母的手艺——啊……好像不能这么叫了吧?”
陈皮阿四手上端着碗饺子,呆呆地愣着。
“没关系啦反正,你师父也不在不是么?”丫头温柔的有些责怪地看着陈皮阿四,她是真的把这个小家伙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当初怎么就那么任性呢?明明知道你师父心软,好好认个错我在帮你一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非得弄得叛出师门干什么啊!”
“我……”陈皮阿四还没转过弯来。
“进去吧,大家都在呢,里头还有你喜欢吃的菜。”丫头笑眯眯地看着陈皮阿四。
“不、不了,”陈皮阿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我、我待会,呃……”
“知道啦,不想见你师父是吧?”丫头叹了口气,看着里头二月红不施粉黛唱着曲的样子,嘴角上翘,“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你那么黏你师父来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陈皮阿四端着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忽然有点想哭。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倔了。”丫头叹了口气,“那我就先进去啦!偶尔也会来看看吧,你师父也常常念叨你啊,大伙儿,也很想你呢。”
踏进门的时候,丫头回过头来,温柔地笑:“想通了就回来吧,好歹也算是你的家吧?”
陈皮阿四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四岁家乡遇上旱灾十里无粮,父亲就把自己腿上肉一块块割下来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吃,可到底没撑过那个秋天;本来陈皮阿四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个冬天,结果二月红带着戏班子人马过来找斗,见着可怜便领了回去收为徒弟。
是家吧?师母就和母亲一样吧?陈皮阿四不知道母亲该是什么样的,他没见过母亲也没尝过母爱的滋味儿,他只是本能的沉迷那些温暖。
陈皮阿四端着饺子舍不得吃,出了巷子口的时候看见黑背老六在狼吞虎咽,忽然觉着自己和那疯子没什么区别。
一点点地细嚼慢咽,冬天的饺子冷的快,吃着吃着便冷了,可陈皮阿四觉得这饺子真是味道好极了,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以前也是,以后也是。
拾叁
“刚才那是陈皮么?”吴老狗摸摸三寸钉的头,三寸钉温顺地蹭了蹭吴老狗的手,“还是我看错了?解九?”
“每次你这么喊陈皮阿四我总有种我们是在讨论水果而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解九扶了扶眼镜,扔给吴老狗一串炮仗,“我是没注意,接好了,待会你来点。”
“真的啊?!”吴老狗兴奋地结果炮仗,抱着三寸钉的手一松三寸钉就摔了个踏实,不满地咬着吴老狗的裤管。俩人站在解家正门门口,估摸着再有一会儿该辞旧迎新喽。
李嫂推着半截李的轮椅站出来俯下身子对着半截李说着什么,半截李居然在笑——半截李的拐棍前些日子下斗的时候丢在机关里头卡着了,如今又去定制了一只但还没做成。
齐铁嘴不知道从哪儿搜罗来一堆雪,滚着滚着滚成球,嘿嘿地笑着藏在身后头——现在是飘了小雪,能找来这么一堆雪也是怪不容易的了。
二月红站在张启山旁边,侧着头和张启山说着什么,张启山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而后似乎也是回敬了一句什么话,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丫头和霍仙姑站在一块儿,霍仙姑帮丫头挽着一个髻,笑眯眯地夸丫头的发质好,丫头羞涩地笑,然后趁霍仙姑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抢了她的簪子,霍仙姑就伸手去挠丫头两个人一起咯咯地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差了辈分的人——不过说回来两人也没差多少岁就是了。
解府在巷子里头,巷子里除了解家都是小户人家。零零散散地亮着灯光,屋子里或多或少的人或站或坐,有调皮的孩子早就按捺不住呼朋唤友蹦跳着在巷子里行走跳跃,玩着摔炮劈啪作响,有女孩子的惊呼声和男孩子得逞的大笑,还夹杂着母亲关心的呼喊。
吴老狗坏心眼的把摔炮丢到齐铁嘴那儿去,齐铁嘴一躲反手把雪球往吴老狗脸上砸,三寸钉刚好爬到吴老狗肩膀上站起来甩毛,被砸了个结实,立马就怒了跳下来呲牙咧嘴地冲着齐铁嘴汪汪地叫唤。
吴老狗哈哈大笑顺手揉了个小雪球往回丢,丢到一般就解体了,这回轮到齐铁嘴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解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两个活宝上蹿下跳,打了个转儿绕到霍仙姑旁边,对这丫头笑了笑:“嫂子,我找小七问点事儿。”
“成,你们去吧。”丫头把头发重新编好,回头去看二月红,“我去那边瞧瞧。”
霍仙姑拍了拍衣袖子,站起来敛了笑,看着解九问:“有事儿?”
拾肆
“今天怎么突发奇想了?”解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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