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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么多,活得不累吗?
壹
“解家的那个小少爷,从西洋回来了!”
“嘁,崇洋媚外的家伙,亏解家还算是大家族!”
“得了吧你哟!不就是自己去海军学院的资格被那谁谁挤了吗?别吃不找葡萄说葡萄酸!”
“老子去都去不了,说说怎么了啊?怎么啦?反正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解九坐在屋里头,解家这几天被翻新过,自从解九留学归来之后屋子里的摆设都渐渐成了中西合璧的味道。
解九盘算着时间,想着应该找个时间去见张启山一面,把一些事情谈妥了才行。
好说歹说,他解九是解家现在,唯一的当家人了。
贰
解九的家庭比较奇怪。
也不是说家庭不和睦,只是说家庭的气氛很奇怪。
母亲是嫁过来的,按照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联姻,但是不久之后婆家那边就倒了,说来也是无权无势,但解九的父亲并没有再娶,甚至每天晚上都是回家住的,这在当时候也算得上是个新鲜事儿了——哪个有点钱的男人愿意守着家里那张看了千百次还日渐枯黄的老脸温柔如初啊?
但是你要说这俩人恩爱,好像也不恩爱,父亲虽然天天回家,但是当解九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分房睡了,母亲起先看起来还有点不满意,但最后也就这样了。
两个人见面也是淡淡地打招呼,甚至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活络。
除非是必要的宴请,否则夫妻二人绝不同时出现。
就连晚餐,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一家人也是错开来吃,等到解九上了学堂之后,晚餐甚至分成三次,母亲也不曾等解九回来常常是自己就吃掉了,而等父亲回来通常是宵夜或者一杯醒酒茶。
小时候解九还是怨恨过父母,觉得别人有的父爱母爱啊自己完全都没有体会得到,而母亲的那副样子更像是厌恶着这个家庭将她囚禁起来了一样。
但是等解九去了英国,晚上一个人睡在陌生的房间讲着不熟练的口语,看着和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的时候,忽然就想到那些年来母亲一个人坐在一楼的饭厅看着大圆桌周围站着仆人,却没有一个敢走上前来,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吃维持着高雅的姿态的时候,看见屋子里头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样子的时候,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就这么想着,好像也不是特别怨恨母亲了。
再大了一点,解九知道了家族的责任和联姻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之后,就觉得母亲那时候大概根本就不爱父亲,她自始至终都想逃出去,但是因为自己她不得不得把自己拴在这儿,所以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大概爱着却又恨着的吧?
就这么有一天解九无意中提了一下这件事儿,那时候吴老狗被霍仙姑弄得正烦,听了就随口说你怎么不说其实你父亲是被你母亲拴着了呢?
然后解九就一愣。
吴老狗就接着说你想啊,指不定是你母亲深爱着你父亲但是你父亲不爱你母亲,然后你母亲抓着了你父亲的把柄,你父亲不得不娶她不得不对她好,但是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所以就借着工作的借口跑出去,他对你是喜爱但又不想见到,喜爱是因为你到底是他儿子,不想见是因为生你的女人他不爱甚至讨厌;而你母亲呢,在这样的压力下过了几年就累了,但又不甘心放手,一面希望着你在家所以你父亲能回来,可是你父亲不回来的时候她又觉得你没用所以不爱,而另一面当初的爱耗光了却又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抢走,所以就成了这么个局面。
解九说老五你可以啊,去当个作家算了啊想象力这么丰富。
吴老狗呸了一声你诚心损我是吧?然后说这事儿是真的,他今早上去茶馆的时候听见一女人大哭大闹,最后俩人还是分了。
解九说没想到你也会去茶馆。
吴老狗就说你这个性真讨人厌。
也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个性,留学那几年正是列强侵略的正欢时候,那些白人都看不起中国人,逮着就骂,但是不敢打,因为说是怕中国功夫。
但是别人又不是生下来就为了给你骂的不是?谁甘心一家伙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就因为投了个好胎就能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呢?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忍着,就那么忍着,就跟在陈皮阿四手下的徒弟一样,明明被骂的没点根据但宁可忍着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了再报复。
叁
后来回到长沙城,看到父亲一脸肃穆的样子,母亲已经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是留了一句话说她受不了了就走了,也许是回婆家,但是婆家养不起她了。
父亲看起来有点伤心,但是好像又有点开心,看到解九回来就说解家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然后抱了一下解九就走了,说是要完成少年时的愿望,云游四方。
真的当上家主就发现父亲那么忙真的是有道理,一大家子要养活道上的活儿要挑着接手上的货要打通渠道出去城里的几个家族不能惹有应酬必须去看到几个大胆的姑娘还得小心应付着,有时候甚至手下的人闹起来真的闹上来还得去调解。
就想着说这他妈那是家主啊,整一勤杂工。
那些重要的决定都是自己做,没人能帮你,有些事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死了人怪的是你有了功那是你应该,反正错的都是你对的是因为你本来就该有这个能力。
好像天生就该被人怨。
再后来就碰到一文盲,还文盲得特有水平,再加上这文盲还有点势力,有时候一时兴起就能拽着解九带着齐铁嘴去下斗,解九也就乐的清闲。
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放不下那副担子。
担子越重走的也就越小心,越来越小心如履薄冰,逼得他快疯了——你他妈来试试看,这他妈就像你家里让你去考英语六级好不容易过了松口气吧,又逼着你学高数说下月中就考过不了,你就等着没饭吃吧——考试还好,起码有个盼头,可是在这儿当家主除非你死了才能放下,不然就一直挂念着,哪怕换了你儿子当家主,你也的挂着怕你儿子出事。
就像是过隧道,走了一辈子都到不了头,你想着不走了,死了算了。然后你倒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么一小点儿光在前头了。
但是就是走不到。
吴老狗经常说解九爷你他妈的活得真累,我看着都累。
齐铁嘴就附和着说你有必要么啊解九,想那么多小心哪天就把自己绕进去再也出不来喽!
解九就摊手说性格就这样没办法。
齐铁嘴就说我呸你性格就这样,我算命的我还不知道啊?你真当我是骗钱的啊?
常想着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就好了,那就解放了,起码不像现在这么累,但是想着万一出事儿了那更累,想这想着就觉得唉还是算了别出事儿比较好。
说到底还是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又不是张启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送自己最好的兄弟上战场死了也只是带回来一挂饰然后该干嘛就干嘛随便下头议论。
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图个名声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一般都是神仙,要不就是疯子。谁能不在乎这玩意儿啊,谁能看着别人造谣说自己怎么怎么就是个坏人的时候不生气啊,谁能听见别人在大庭广众下表扬自己的时候不开心啊,他解九肯定不是疯子但也不是圣人,最多就是个精明点的生意人啊。
侵华战争爆发后,解九就好像找到宣泄点了,不要命的捐钱捐装备,觉得把家里头都捐完了自己就乐得一身轻,但等出现赤字的时候就又觉得自己不能把祖业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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