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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去到终点站,而是到了半山腰就转乘缆车,前往跳雪大跳台。
凌放按照计划,是要在标准台资格赛的后一天、决赛的前一天试训大跳台,因为决赛后的话,实在是安排不开。
跳台滑雪场依山而建,白雪皑皑。
加米施-帕滕基兴大跳台山体规模(hs)直逼135米!
刚硬的人工造物和曲线柔和的山体相映,巍峨高耸,从下面看去,跳台顶端似能登上云端。
这和抬头看一座130多米的小山的观感是不同的,因为它的坡度直上,且无遮无拦,再加上明显的人工构建物特点和悬臂式设计——更类似于仰望一座六十多层的特型楼宇,很壮观。
缩小的话,还像一只没跟儿的恨天高跟鞋的前脸儿。
跳雪者,就是要从那顶上松手滑下,起跳后,大约经历110多米的落差幅度,抵达着陆点。
加米施-帕滕基兴大跳台内部道由332级内部台阶、三台厢式电梯构成,联通到教练台、起跳点的出发门等三个“甲板”,这是2008年才启用的跳记台,算很新颖的设计呢。
凌放选择爬台阶上去!就当热身。
他这一路,连脚步都是雀跃的,眼中还闪着兴奋的光点。
叶飞流陪着他一起登到顶,爽朗地笑着,看着凌放踩上雪板,跨入滑道——
“随时出发!今天可算是让你如愿以偿了吧!”隔着短短的几米距离,叶飞流站在跳台工作人员身边,喜气洋洋地对凌放说。
凌放却突然沉默,也没有转头看他。
他跨进助滑道,坐在横杆上,猛然低头!
却不是看跳台下面的着陆区,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腿——
右膝,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锐痛。
凌放骤然想起,前世重伤后那年,医生在他的恢复期,向他介绍的一类精神类后遗症: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压力心理障碍症。
他那时候,全心都在复健上,毕竟如果站不起来在他看来不可接受。也就头俩月做做噩梦,从能够坚持站起来后,也就没事儿了。
后来虽然不能再跳雪,正常生活里啥毛病都没有。
前些天,和尼诺聊天,凌放还听尼诺提到,世界医学大会确认了创伤后遗症的三个维度症状:创伤再体验,警觉性过高,回避或麻木。
在高耸的k120跳台上,凌放在电光火石间回想:重生以来,直到今天,他并没有错觉过膝盖疼,没有噩梦缠身和惊醒等明显症状,而且完全没回避过跳雪。
但是——自己在k90标准台的偶发性空茫状态,算不算所谓的,麻木?
ptsd,这四个字母,是很多受过生理创伤的人一辈子如跗骨之蛆的噩梦。多少士兵、运动员、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哪怕在不再接触应激场景后,也一生都笼罩在它的阴云下。
凌放终于意识到,这玩意儿,会不会悄悄地跟了自己两辈子?
对凌放而言,前世的重伤,没有在身体层面影响正常生活是幸运,没有在心里层面影响今生的标准台是幸运中的幸运。
这样多的幸运叠加,让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当落差高度超过120米,场景几乎完全和前世重伤的那一次重合起来后。来自前世的血腥刻印,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魔爪。
之前的那种“麻木”,在他体重相对稳定下来后,就没怎么影响他的标准台成绩。
而且,或许从某种角度,能理解为心态稳到了极致呢?不恐惧,对极限运动来说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凌放这样安慰自己。
可现在这一刻,在这辈子第一次登的k120大跳台上,他的右膝,抽筋蚀骨的痛袭来了。
他前世那次在重伤,滚落途中完全昏迷前,因为强大的意志力清醒着痛苦的最糟糕部位,正是右膝。
也正是,从k120大跳台跌下去,那次是进手术室才脱连身服,他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按伤势估计,滚在地上的时候,骨头茬都已经戳出来了。
……幸好前世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今生这次,好疼啊。
后脖颈已经微微疼出了冷汗,膝盖有种正在被抽出筋骨的撕裂般&30340记;痛感。
凌放狠狠咬住下嘴唇。
他迅速尝到了血腥味儿,但是,嘴唇和膝盖的疼相比太微不足道,以至于几乎无感。
疼,疼麻了。
虽然承受着剧痛,但凌放的意识目前是清醒的:
我现在没真的受伤——但事儿也真的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