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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平静道:“龚大侠现在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一条丧家犬,是朝廷点名的逆贼。”
“你我都知道,‘逆贼’二字有多可笑。”
朱峰落寞道:“战场上你是猛将,我是小卒,战场下你是大掌柜,我是小伙计,我一直仰望着你,你为我挡过一刀,你对我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计较的恩情,唯‘义气’而已,吴掌柜,你知道吗,我祈求他们来救你时,口里还在说我才不管什么龚侠怀,我只想要救你,我其实一直当你是我的大哥。”
吴三微微一颤,显然颇受震动。
“可是现在……”朱峰惨笑一声,“我已没有大哥了,我权当他死了。”
“小峰,你”
吴三扭过头。
朱峰便是在这时伸出手的。
就像当年在战场浴血,篝火边,他们伸出手,揽着肩,在月色下挥斥方遒,骂克扣军饷的贪官,思念家乡的姑娘。
夜袭的号角撕裂寒月,碎刀嵌进冻土时,他们拍着肩,庆幸感慨彼此还活着。
朱峰两手抬起,搭在了吴三的肩膀上。
与两只手掌上那炙热复杂的情感一同传递而来的,还有寒意!
破空的寒意!
寒意来自身后,桎梏却在眼前。
吴三的瞳孔剧烈震颤着,一支断弩刺穿了他的心口,染着血的箭尖点在了吴峰身上,一点红,一点痛。
花无赖仰着头,苍白俊秀的脸上噙着一抹冷笑。
他嚼碎了三片参叶,换来了最后破釜沉舟的力量,抓住地上先前断成三截的弩尖,使出了这一击。
这带走了他生命的一击也带走了吴三的生命。
人的生命何其脆弱。
花无赖努力仰着头。
这世道太静,静得让人以为血都是冷的。
所以要活的响一些。
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哪怕折颈断在云里,也该冲天而唳。
他这一生,已活的……够响亮了吧……
“……你究竟是怎么察觉的?”
吴三最后轻声问。
“我没有察觉,只是试了试你,若我早有察觉,捏住你脉门时,就该动手的。”
花无赖也用最后的气力回答。
他果然还是不够无赖。
在花无赖的手垂下的同时,‘噗通’一声,吴三也倒下,他死不瞑目,双眼一直在看着朱峰,这眼中却没有恨。
朱峰捂着心口一点伤痕,一种麻痹感渐渐在四肢蔓延,他知道这箭上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也快死了。
面对死亡,他没有恐惧。
或许他们早该死在战场上的。
听着屋外的响动,朱峰迷茫的双眼忽然重新泛起了亮光,他迈着步伐,跨过了吴三的尸体……
院落内,丁三通手持小斧,十分狼狈。
他衣衫蓬乱,面带黑灰,手上是深红灼伤——在猝然遇袭时,他将手伸入灶台,抓了一大把炭火木柴挥了出去。
因为花无赖先发觉异状,引得吴三出手,之后埋伏在厨房梁上的‘沉疴先生’陈两,‘铁腿飞星’厉单行才悍然出手。
所以丁三通是先听到正堂的异状,再被偷袭的。
他有时间反应,有时间抓起一把炭火,把厉单行扔来的飞星石全用火星砸飞。
但飞星石中却又有一个独特的铁丸,与炭火相撞时,‘砰’地炸开,紫雾纷纷扬扬化在了空气中,丁三通被紫雾罩了满头满脸,一时间没了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