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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酆泰手中接过那匹良驹,卢俊义便牵着缰绳立在马首前,见这马儿眼神与他对上,也不躲闪,也不将脑袋偏到一侧,更没有显得不耐烦,忍不住夸道:“果然一匹好马!”
梁山众人见了,便知他也是懂马、识马的人,王寅便忍不住低声提醒:“酆泰兄弟,要当心!”酆泰拱了拱手,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看到卢俊义骑着马,来回小步奔了百余步,这才折返回来,酆泰便就马腹提起了长枪,这是他最趁手、用得也最熟练的武器。
他在马背上拱手说:“秦州酆泰,便来会一会卢员外!”前面有个关中好汉鲁智深,故而卢俊义也不惊讶,也懒得问为何关中人士要跑到京东路混生活,将长枪随意抖了个枪花,便说:“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夹紧了马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持枪,大吼一声,对冲而来,对拼了一招,交错而过十余步,又勒转马头,再拼了一招。
斗了十五六合,几个骑兵头领顿时都紧张起来,都已经看出来,酆泰不是卢俊义的对手。
马战与步战的最大不同,是战马冲刺、交错的那一瞬间,两个对手才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故而每一次交错,都是将性命在鬼门关前晃悠一次。
斗到二十回合,酆泰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只觉得生平从未被人逼迫到这种地步,他敢发誓,自己是真的没有半点轻视卢俊义的意思,已经做好了各种设想,但他没有想到,卢俊义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设想。
那边王寅便打马而出,高呼:“歙州王寅,合斗卢员外!”他一杆铁枪,瞅准时机,斜地里拦住,酆泰顿时觉得卢俊义带给他的压迫感大减。
卢俊义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一条枪上下翻飞,独斗王寅、酆泰两个,浑然不惧,三个人三匹马,绕着圈儿厮杀,就连围观的梁山众人,也都纷纷打马后撤,让出好大一块场地来。
至于李固与那些脚夫,毕竟都是卢俊义家里产业铺子的伙计,看得战战兢兢,也不敢逃,就都躲到了太平车子的后面。
卢俊义与两人又斗了二十余合,林冲眼看卢俊义仍旧分外精神,便跃马而出,口中高呼:“开封林冲,来斗卢员外!”
随着林冲的加入,卢俊义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心道:这三人联手,我须斗不过他!觑了个机会,却突然身体向后一仰,双手持定枪尾,猛地向酆泰刺去。
酆泰大惊,他方才一枪招式用老,本欲借着马儿奔跑,调转回来,却不防卢俊义突然来了这一招,勉强低下头,却已经来不及用长枪格挡,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那边王寅大急,伸长手臂猛地一挑,林冲也转过马来,以枪杆挡了一挡,两人堪堪将卢俊义这一击拦住。
酆泰总算及时勒住了马,却发觉头皮一凉,原来那浑裹头巾被卢俊义一枪挑飞了,若非王寅林冲及时相救,只怕这条命就真的没了。
看到三人又战作一团,酆泰自知加入进去也起不到多大的帮手,便勒转马头,退了回来,惭愧地说:“小弟无能,险些栽了!”
王伦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按照宋江版的梁山,以呼延灼为五虎将的标杆,以徐宁为八骠骑的标杆,那么酆泰的实力,至少在中五虎到强八骠之间,林冲是中五虎以上的水平,王寅则有着高五虎到超五虎的水平和潜力。
这么算来的话,卢俊义也太变态了些!
他连忙出言安慰了酆泰几句,便高喊:“林教头、王寅兄弟、卢员外,三位请罢手!”
林冲与王寅对视一眼,便颇有默契地挡了一招,各自停手。王寅此前少有与高手甚至这种顶级高手交战的机会,与卢俊义打了三十余合,顿时有了许多心得,心态又是一番不同。
卢俊义那里,也气喘吁吁地停了手,他实在想不到,梁山竟然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好汉头领,心想若非这秦州酆泰临战时心态不定,被这三人合围,安能坚持这么多回合?
他此时后背已然湿透,黑色绣金线的罩衣也被林冲一枪挑破了,干脆将罩衣扯了,随意丢在一旁,仍旧挺枪立马,防备着对面梁山好汉一拥而上。
王伦看他这副模样,心想你总该服气了,肯听人说话了吧?
便拱手问:“员外方才说,你命中的血厄之灾与我梁山有关,可愿告诉实情?”
卢俊义也的确是服了,他也万万没想到,梁山这样顶尖的高手居然是扎堆出现的,而且都愿听从王伦的吩咐,态度也顿时软了一些,拱手回礼说:“不瞒寨主,小可半月前,逢着一个游方的算命先生,别家卦金,不过数文钱,他却开口要一两银钱算一命!”
“我那管家来报时,小可以为,这人或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或是真有本事在身的,便叫管家将那先生请来,随意推算了几卦,皆十分灵验!”
“那先生便说小可家中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若要破此灾厄,因小可的八字五行,需去东南方向巽地水泽旁三百里处,方能够破解!”
“我派管家一算,东南方向三百里有风有水的,正是贵山寨所占的梁山泊,故而来此!”
王伦便问那算命先生的相貌,卢俊义也如实说了,是个瘦高长须的老者,颇有些仙风道骨,那显然不是吴用了。
王伦与许贯忠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王伦便说:“员外可听闻了沧州柴大官人的事?”卢俊义说:“河北两路的传闻,都说柴大官人勾连贵寨,意图造反,事发泄露,不是被你等劫回山寨了么?”
王伦又问:“员外可曾听闻邢州张家的事?”其实年初爱改地名的赵官家,就将河北西路的邢州改名为信德府,只是民间称呼一时还没有改变。
卢俊义有些不耐烦,说:“那张家卖布起家,与柴大官人都与贵寨有染,因柴大官人的事,也被牵连抄家,我如何不晓得?”
王伦便说:“若我实话告诉你,张家与我梁山并无瓜葛,虽与柴大官人那里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但都是正当的买卖,你可信么?”
似王伦这般一寨之主,为了服众,自是基本不会说谎的,卢俊义看了看王伦,又看了看他身后一众头领,神色顿时一紧,因为若是张家与梁山没有任何瓜葛,却被抄家,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猪圈里的猪养肥了,朝廷想要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