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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的百姓们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也迎来了洪武二年。
王伦虽然没有给在京官吏发放爆竹烟花,但民间也有许多火药作坊,爆竹烟花摊位也不少,按照习俗,王伦也在除夕夜守岁到了后半夜。
他的消遣读物,是请焦挺从东京集市买来的一部《三国志平话》。
唐朝时流行的“传奇”,到了宋朝渐渐演变为民间读书人编写的以白话写就的“平话”,多被说唱艺人当作讲故事的底本,也被称为“话本”。
这《三国志平话》与明朝形成的《三国演义》内容大不相同,比如王伦看的这个版本,就写了刘备在太行山落草,斩十常侍,携头颅受诏安,还有诸葛亮赤壁之战前在江东当着孙权的面,拔剑斩杀曹操派来劝降的使者。
甚至还有插画,将武侯刻画成一个中年壮汉武将模样,甚是有趣。
由于王伦入主东京城取代大宋,京师的许多说书人连夜修改故事,再也不敢讲刘备落草,这事被许贯忠当作趣味,也讲给了王伦。
王伦并不以为然,哲宗与赵佶在位前期,大宋落草受诏安的例子太多,未必都是民间故意影射梁山,难道他还能搞文字狱不成?
民间还流传宋太宗“烛影斧声”的故事,不见宋朝君臣有什么禁止,难道新朝建立,连这样的容忍度都没有吗?
不过赵佶即位后的确干过禁书的事情,崇宁二年,赵佶禁三苏在内十一人有关变法的文集,又额外加了一部《湘山野录》。
这部荆州金銮寺僧人文莹写的野史,记载了宋太宗“烛影斧声”的故事,赵佶没办法解释哥哥宋哲宗突然病死这回事,又害怕民间重提太祖太宗,便搞了一次禁书运动。
结果就是,不禁还好,一禁这个很冷门的书,迅速火遍了天下,当初在梁山泊时,王伦就曾私印过,因为实在卖得太好了。
元旦正日,按惯例王伦要在垂拱殿接受百官、各国使臣的拜见与庆贺的,但王伦同样暂停了这一制度。
新朝建立,前后愿意奉汉为正朔的小国,前后只有三个,被打了一顿不得不服软的西夏,主动遣使的大理国以及大越李朝。
至于金国,完颜吴乞买不肯汉朝派使者前来查探虚实,王伦也不准金国使者入朝,王氏高丽现在国内政局动荡,为了向金国还是新汉朝继续臣服争吵不休,一时没有结果。
也有二十多个自称来自各个小国的使节,但王伦觉得这些都不过是胡商、番商,假借本国名头来中原行骗的,也懒得接见。
没有“万国衣冠拜冕旒”无所谓,那就打得万国来朝。
于是王伦便有了一年难得的休息,皇宫内原本的太监、宫女大多被遣散,但也有数百人,王伦便让焦挺花钱请了民间的说书艺人、唱曲艺人入宫,也算是一种皇家的娱乐了。
他更喜欢看书,尤其是看大宋许多文人写的笔记体小说,也算是了解一下时代各地风貌,以及读书人群体对世界的认知了。
长达半个月的休假,到了正月初十,诸官署开衙解印,却也没有大事发生,节日的喜庆让官员百姓们都懒洋洋的,都期待着元宵节的到来。
其他事王伦都可以省,唯独元宵节省不得,唐宋时期的皇帝们还要营造与民同乐的氛围,他也得有所表示。
故而元宵节朝廷的活动安排很早就已经定下来了,热热闹闹的灯展也会如期举行。
从三省诸部寺的南面,沿着南北向的御街,以及东西大街,这三条东京城最宽敞的大街,从京畿附近州县、附近的河东、河南、河北、山东诸行省的扎灯艺人们,年后便向京师赶来。
尚书省、兵部、驻京师禁军等,也陆续调动,要做好元宵节当天一应的安全保卫工作,重建的军巡铺,也已经改名为“消防司”,分设在东京城内三十余处的消防巡检兵,也已经备好了车辆、水桶、梯子等。
户部宝泉司也已经制作了一批金灿灿的新铜钱,定为洪武通宝,将由王伦在皇宫南城门应天门上抛撒,供百官以及百姓们围捡,并在年后正式发行。
洪武二年正月十五。
一大早王伦便起了床,开始由宦官协助穿戴繁复华丽之极的冕服,他要接受百官朝拜庆贺,并且赐宴。
赵佶的延福宫被王伦租赁出去一半,二十多年花石纲打造的“艮岳”,却被改造成为皇家花园,官员百姓若想游玩,也可以提前预约,并出一笔钱的。
只是今天“艮岳”被封禁,王伦特许百官连同在京小吏们,都可以携妻儿游玩,并由皇室提供食物酒水等。
这一举动让许多官员大为感叹,王皇帝终于肯大方一回了啊!相比赵佶在位时,皇室那种花钱似流水般的排场,许多官员仍旧难忘。
排练了大半年的教坊司,也终于难得再次出场表演,这让教坊司的官吏们激动万分,王皇帝上台后,教坊司的许多女子表演项目都被取消了,比如女子舞马、女子赛舟、女子蹴鞠,至少女子歌舞被保留了下来。
这种场合,教坊司的出场让许多官员们也很欢喜,跟太常寺相比,民乐显然比雅乐更喜庆嘛!
王伦知道自己今天就是个摆设,所以态度很端正,按照流程严格走了下去,一直到半下午,宴会结束,他才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将冕服换了下去。
这种事情,大概也就只有赵佶这样喜欢热闹的皇帝,才会无比热衷吧。
刚刚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许贯忠又来奏请,陛下该下一个活动了!王伦看了看天色,只得继续换上华服,向皇城南应天门而去。
和乐公赵佶、顺义侯赵桓也在应邀之列,赵佶对新朝的元旦庆典很不满意,觉得王伦就是个土包子,一群梁山头领,现如今做了大官,也都是不通朝廷事务、不会享受的。
我大宋何曾有这般寒酸的庆典?
但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脸上仍旧堆出了和善的笑容,看不出一丝虚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