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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西域,朝廷的策略是三路齐发,岳飞走北路,带漠北诸部杀向西喀拉汗国;韩世忠走中路,带漠南诸部经高昌回鹘入乌孙故地;史文恭走南路,前往龟兹、焉耆。
之所以如此分配,并不是王伦刻意分散三员大将的兵权,而是入西域的道路难行,大军难以集结,只能通过分兵的方式次第进入西域,这样也能够让朝廷的后勤压力不会大到无法承受。
唐朝时气候温暖,河西走廊水草丰茂,西北沙漠化还不是十分严重,但是过了四百多年,到了前宋与新汉时,河西走廊土地就变得贫瘠了许多,植被被沙漠侵蚀,这导致新汉对西域的再开拓,相比唐朝的难度大大增加。
所以这三路大军西进,岳飞和韩世忠都可以以战养战,唯独史文恭这一路,后勤补给全部要仰仗朝廷的支持。
相比岳飞在西喀拉汗国的迅猛突进,相比史文恭在龟兹的大张旗鼓,韩世忠在亦列河谷就显得很是安静了。
从北庭都护府地向西入河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绕道金山,这条路路途遥远,绕了一个大圈,相当于从后世乌鲁木齐北上翻越阿尔泰山,进入哈萨克斯坦。
另外一条则是亦列河谷,这片乌孙故地位于天山山脉的“人”字形怀抱,向西就变得很开阔,可以通过葱岭直入夷播海。
韩世忠是分兵进入亦列河谷的,孙立领兵从天山北麓进驻叶密里小城,把守了亦列河谷的北口,韩世忠则是从博罗科努山艰难翻越后进入河谷地区的。
在击败了这里游牧的可萨人后,可萨贵族们改回了汉朝对他们的称呼乌孙人,韩世忠便开始了屯田,屯田的位置,大致就在后世伊犁地区新源县的那拉提草原一带向西。
原本韩世忠并未打算屯田的,但是从天山翻越南下后,看到广袤的那拉提草原,看到巩乃斯河流域丰茂的丛林、植被,韩世忠被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惊呆了!
他在三四月间见到过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野杏林,看到布满了一整个山间小盆地的野柰果林,掉落的野苹果无人拣食、也少有动物来吃,便腐烂堆积得一层接着一层,形成了一片黑色的土地。
乌孙人饲养的亦列马、乌孙马,头高背宽,神骏异常,骑之穿山林如履平地,让韩世忠觉得带来的草原漠南马儿都不香了!
韩世忠就从乌孙草原向西,沿着亦列河谷修建了三座小城,分别是解忧公主城、冯夫人城以及细君公主城。
冯夫人就是冯嫽,她跟随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国,嫁给了乌孙右大将为妻。
这三座小城,放在内地就是村寨,是以木为栅、间以石墙、土墙修建起来的,跟随韩世忠而来的汉军将士以及漠南牧民,就分散在这三个连成一条线的小城,放牧、打猎、屯垦。
岳飞在西域做得好大事,起初韩世忠还很是羡慕,但是在当地牧民的指引下,韩世忠找到了据说埋葬着细君公主的坟墓时,他的一切迫切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韩世忠带领着汉军将士们认真地将细君公主的坟陵打扫了一番,在随军参军的主持下,以汉家礼仪隆重而肃穆地祭拜。
五十名淮南行省籍贯的汉军士兵唱起了据说是细君公主本人所写的《悲愁歌》,或许新汉的淮北口音已经与刘氏西汉的口音完全不同,但韩世忠相信,细君公主一定能够听得懂!
细君公主的父亲是汉武帝时的江都王刘建,江都国的封地,就在如今淮南行省泗州临淮府的盱眙县。
新汉开国时,韩世忠曾受命领兵南下淮南平叛,因功受封临淮侯,那时候他一直觉得很不爽,觉得是王伦认定了他老韩只能是临淮郡公李光弼那般名将。
但是此时,他曾经的那些小心结一下子就消失了。
自己这个新汉前任临淮侯,在万里之遥的乌孙故地,找到了千年前出生在爵位封地的那位远嫁而来的公主陵墓,韩世忠突然觉得,莫非冥冥之中,老天爷果真做如此安排么?
虽然性格豪迈大气,但韩世忠从来不是个粗人,他也读书、也学文、也能写诗作词,而且诗词风格很偏向婉约派,是汉军将领中能写诗词者中的异类,这一点而岳飞颇为相似。
在细君公主的陵墓前,韩世忠沉默地站立了许久,不久之后,汉军在亦列河谷筑起了第一座小城,就在公主的陵墓附近,被韩世忠亲自命名为细君公主城,并遣使送表以报朝廷。
听闻细君公主的陵墓被韩世忠找到,王伦也是连连感叹,便派了礼部官员前往祭拜,并免乌孙三十帐百姓之赋税,要求他们为细君公主守陵。
韩世忠因此也就主动断了继续西去的心思,千年以前一个弱女子都能万里来赴,我韩良臣大好关西男儿,难道就不能在此立足么?
于是韩世忠便开始了在亦列河谷的屯田,他觉得就是给岳飞当一回辅助也不是不可以,若能让汉家儿郎的读书声、操练声和欢笑声在几百年后于此地再次响起,若是能让汉家百姓的炊烟就此不断绝,留在这里又何妨?
跟随韩世忠西来的漠南诸部牧民,大多是家中的中男,这也是汉军征兵的一贯传统,对于不能继承家业的漠南牧民而言,能够在亦列河谷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牧场和土地,吸引力是相当大的。
跟着汉军将士西来,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也渐渐学会了从汉人的思维角度进行思考,至少对于这些年轻的漠南百姓而言,思乡这件事还太早了些。
韩世忠在亦列河谷,就从东向西,以三座小城为依托,不断向西探索,并在河谷西面北部的山口,与孙立取得了联系。
去年年尾,韩世忠派了一支小队骑兵,在乌孙人的向导下,向西翻过了葱岭,第一次出现在了夷播海南面的八剌沙衮,并且与碎叶城的岳飞军正式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