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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一直看着这一幕的陈明生从暗处走出来，对姜妍道谢。
“谢什么！”姜妍背着手，笑道：“你是没看见那小家伙有多烈，一蹦三丈高，撸着袖子要跟人干架！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呵呵！怪我，那会儿她太小，五岁的孩子！怕被人欺负不知道还击，教她被欺负了不要怕，还回去！
家里的几个堂兄弟老是欺负她，为了不让她读书，抢了她的课本，撕了扔茅坑里。
性子不刚烈些，守不住家，熬不到我回去。”陈明生说起这些，心里满是心疼。
“身体素质确实差了些，不过不算太差，十圈的成绩不达标，加强训练的话达标还是没问题。”姜妍知道陈明生最关心啥。
“嗯，我也看了好一阵，小家伙还行！居然坚持跑完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陈明生言语间带着骄傲，仿佛老父亲欣赏自家崽崽。
一般女孩跑完八百米都很困难，一下子跑十公里，跨度相当大，除了体力，还要有足够的毅力，否则根本跑不下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姜妍在宿舍楼下停住。
熄灯号已经过了有一阵，这会儿不便多聊。
“我请了探亲假，明天回南省，孩子就拜托你了！”陈明生道。
“这么快？不跟小家伙打声招呼就走？”姜妍有些意外。
“不了，明早六点多的火车，我一会儿去火车站附近找个招待所住。”陈明生晃了晃手中的军绿色旅行包。
“那…再见？”姜妍歪头道。
“啊？呃，再见！”陈明生其实还想再说会儿的。
“再见！”姜妍笑笑，挥挥手，转身上楼。
陈明生目送姜妍消失在楼道拐角，怅然若失提着包往营门口去。
没看到楼道转角处，姜妍又探出的脑袋，等了一会儿，确认陈明生走了，才一步一步上了楼。
月光照进窗户，投下一片阴影和光亮，孩子蜷缩成一团睡在床里面，黄菊芬搂着孩子安静的睡着。
冯运修蹑手蹑脚进来，坐到床边，静静看着孩子和妻子。
床边的凳子上放着孩子明天要穿的衣服，一套男孩的短袖短裤。
冯运修觉得刺眼，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孩子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做梦，还哼唧一声。
黄菊芬猛地惊醒，搂过孩子，护在胸前，像护珍宝一样，“不怕、不怕，牛牛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冯运修抱住妻子， “菊芬！”
黄菊芬愣了一下，身体僵硬，良久才道：“老冯，还不睡？”
“这就睡，这就睡！”听到妻子这句话，冯运修立马挨着妻子躺下。
“妞妞的头发怎么又剃了？”黄菊花借着月光看到怀中孩子光秃秃的脑袋。
“没事儿，没事儿，马上夏天，孩子剪了凉快！”冯运修装作不在意安慰妻子。
“对不起，老冯，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拖累你和孩子了，唉…”黄菊芬歉疚道。
“说什么呢！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冯运修抱紧妻子，“你在，这个家就在，菊芬，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睡吧，老冯，你忙了一天，明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黄菊芬拍拍丈夫的手。
“嗯！”冯运修满足的拥着妻女入睡。
十年前，带着新兵上雪域高原，顺便把妻子、儿子也带走。
儿子牛牛五岁，只在一岁的时候见过，一家子一直没机会团聚。
这次去了，在上面玩几天，大雪封山前返回内地，这样一家人至少能待在一起三个多月。
道路险阻，走走停停，两个多月才到达临芝，一路上孩子吃了不少苦头。
高反、便秘不但是大人有，孩子也一样，而且孩子肠胃娇弱，没走几天就开始茶饭不思，腹胀如鼓，全靠开塞露解决。
尽管这样，一家人也很开心，孩子整天缠着爸爸，跟在爸爸身后到处跑。
冯运修在三六一师三团一营，到临芝后带着三团的新兵蛋子回团部报到。
交接完成后，带着一营的新兵回营地，妻子、儿子随同前往。
孩子是大家的开心果，每天战士们训练完，就来逗孩子玩。
九月底，冯运修准备送妻子、孩子回内地。
早上团部返空的补给车停在操场，冯运修去找营长请假，妻子带着儿子在操场等候，却不知飞来一场横祸。
两名司机去食堂打包路上的吃食。
一个路过的新兵手痒痒，围着车子转悠，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发现车门没锁。
鬼使神差爬上去坐着，模仿司机开车过过瘾。
瞥见钥匙插在匙孔里，伸手去拧，没动静，一通瞎捣鼓，不知怎么的，启动了汽车。
车子挂了档的，猛地一下子窜出去，新兵吓呆了，脚踩在油门上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汽车疯了一样往前窜，重重撞上篮球架。
车子就停在篮球架两三米的地方，牛牛等得无聊，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事情几乎发生在刹那间，黄菊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见车子擦着自己撞向篮球架。
愣了足足几秒，黄菊芬才回过神，低头一看，儿子血肉四溅，身体被车轮碾过。
“啊！啊！”黄菊芬尖叫着，跪到地上想把儿子拉出来。
车轮子还在转动，车子抵着篮球架往前推，车上新兵的脚还踩在油门上。
孩子血肉模糊，被拖拽着拖出长长一道血痕。
食堂出来的其他士兵大声惊呼，纷纷追上汽车，本能的拽着车尾往后拖。
陈明生冲到前面，一把打开车门，把上面吓傻了的新兵拽下来，车子才停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新兵瘫坐在地上，喃喃重复这一句，眼神发直，浑身哆嗦个不停。
“嚯嚯！”黄菊芬痛到失语，嘴里只发得出嚯嚯嚯的声音，不停往怀里扒拉孩子的肢体，想要抱起来。
两名司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着围满人的车子，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半天，也抬不动腿。
“快去叫连长来！”陈明生上前去拉黄菊芬，被黄菊芬一把推开，手上的血抹在陈明生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