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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里热闹非凡,一顶接一顶的帐篷布满了河水两岸刚刚开始返绿的草地,士卒们有的正洗马,有的正练武,有的则在闲聊,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们敞开了厚厚的皮袄,露出了里面颜色鲜艳的春衫,笑语盈盈的在帐篷之间互相串着门,只有那些从事沉重劳务的奴隶还穿着又脏又破的冬衣,挥汗如雨的做着事。
那些头领连忙七嘴八舌的为呼征证明,呼征又把刘修引到旁边的大帐,让他看为葬礼准备的各种东西,最后指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满面泪痕的年轻女子说,“大人请看,这就是准备给我父单于殉葬的人牲。”
呼征赶到城里来报信的时候,刘修刚刚练完武,一看到呼征,他就愣了一下:“左贤王,你这是怎么了?”
张修一愣,不屑地哼了一声,甩开呼征的手,大步进了帐,直接走到单于的遗体旁,仔细打量了片刻,眉头紧锁,呼征跟了进来,泪眼汪汪地看着张修:“大人,我父单于归天了,按照惯例,请大人尽快报与中郎将大人,领取我父单于的棺椁,好让他早点入土为安。”
呼征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连忙笑道:“大人,这是我们匈奴人规矩,每个单于归天,都要带上几个喜欢的女人,要不然在天上会寂寞的。”
刘修带着刚刚敲诈来的好东西,扬长而去。
刘修勃然大怒,带着张飞等十几个亲卫就赶到了单于庭。
单于归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匈奴各部,各部诸王、骨都候纷纷赶来祭拜,呼征在单于庭设立了供吊祭的大帐,同时开始筹备新单于即位的各项大典。呼征忙得团团转,刘修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非常不高兴,派人去催问。
呼征坐在对面,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双肘支在大腿上,哈着腰,双眼怔怔地看着单于的遗体,看起来似乎被意外的悲伤击乱了心神,可是他不时咬紧的腮帮子却暴露了他此刻犹豫的心情。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呼征有这么大的野心,可是在呼征的挑拨和引诱之下,他们很快就胆大起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一个比一个跳得高,恨不得现在就起兵攻杀。
刘修大吃一惊,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亲手把呼征扶起来,让到堂上,让人端了水来让呼征洗洗,软言安慰。呼征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他说,单于突然过世,匈奴人群龙无主,按照规矩,应该由他继任单于位,希望刘修能够支持。
刘修怒了,拍案大叫,让呼征立刻来见我,否则他这个单于就不要当了。
“大人的意思是?”
盛装的阏氏走了进来,将温暖的手轻轻地按在呼征的肩上,呼征抬起头,迎着阏氏关切的目光,母子俩互相看了好一会,阏氏说道:“再不请张大人进来,你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那你说怎么办?”
刘修点点头,很张狂的说道,那你抓紧时间,我就在美稷等你的消息。现在是四月下旬了,你们五月份在大祠,我会在美稷呆到大祠,希望你不要让我空等一场。
“我们要想个一举把汉人赶出去的办法,让他们龟缩在长城以南,这里……”呼征跺了跺脚:“是我们的土地,要由我们做主。”
……
刘修叹了一口气,主动说道:“单于归天之前,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你们匈奴人,就是没文化。”刘修大大咧咧的对呼征说,“杀人殉葬这种野蛮的事情,居然现在还在做。你不知道吗,我们汉人早就不用活人做人牲了。”他伸出手指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人牲,咂了咂嘴,惋惜地说道:“这么好的女子,就和健壮的母马一样,将来能生出最健壮的婴儿,杀掉岂不可惜。再说了,我听说你父单于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他的阏氏,你怎么不把阏氏杀掉给他陪葬?”
呼征就等着这句话呢,连忙点头。同时请刘修代为上报朝廷,以便洛阳派出使节,祭吊已经归天的老单于,参加新单于的即位典礼。
呼征顿时尴尬不已,他犹豫了片刻,打量了一下刘修,见刘修的眼睛又落到了那几个人牲的身上,不由得暗自一阵冷笑,脸上却堆起了笑脸:“大人,那你们汉人用什么陪葬?”
“不是我要对付他,是他不会放过我。”呼征咬牙切齿地说道:“阿母,你看着吧,张修出去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通知羌渠,而不是报告给田中郎和刘修,赶到美稷的人中,羌渠肯定是第一个,说不定……他带的兵也是最多的一个。”他想了想,又说道:“阿母别忘了,他还有一百精锐就在刘修身边,这事……说不定刘修也知道。”
匈奴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进去汇报,时间不长,“哗啦”一声,帐门掀开,以呼征为首,一下子出来十来个匈奴首领,对刘修怒目而视。
如何占住这块土地,又不用听汉人的指手划手,是呼征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好对策,这个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机会就突然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刘修哈哈大笑,和呼征并肩回到大帐,很客气的和那些首领们说了几句客套话,等呼征准备好了骏马和美女,又带上一笔丰厚的礼物,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之前,他还沉下脸把张修斥责了一通,说他见风就是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乱报,险些闹出事端来。
呼征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大人,我父单于死得十分突然,他是在睡梦中得到天神的召唤的,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阏氏双手交叉着握在胸前,目光中透出紧张之色:“你当真要对付羌渠?”
呼征屏住了呼吸,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不知道刘修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单于想要废除他的继承权吗?这是真的还是刘修编造出来的谎言?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天神不把旨意告诉大巫师,反而会告诉一个汉人,如果是刘修说谎,那他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他直接告诉别人岂不是更有用?
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得了呼征的好处,而且确实也对刘修的贪婪和蛮横非常不满,自然不愿落后,拍胸脯的拍胸脯,拔刀的拔刀,群情激奋,要为呼征讨回公道。
“这个我自然会去办。”刘修爽快的点头答应,随即说道,我这次来,本来是准备和单于商量一下你们匈奴人在并州的生活安排的,没想到他归天了。你既然现在是新单于,我就直接和你谈吧。我想重新规定一下你们匈奴人在各郡的兵力布署以及普通百姓的生活安排。我们在安排人屯田,你们有没有合适的人手,我们还要安排人放牧,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
“她们感激大人,愿意侍候大人。”呼征满脸堆笑地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呼征亲热地挽着刘修的手说:“这些天我真的很忙,大人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时间和他们商量。这样吧,我再送几匹骏马给大人,让人带大人到附近转转,看看风光,到了大葬的时候再回来,如何?”
更重要的是,张修也好,刘修也罢,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都不希望他做新的单于。如果听从他们的安排,他们另立新单于怎么办?难道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大汉皇帝的身上,希望他像上一次否定张奂的做法一样,把单于之位还给他?
呼征犹豫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大人何出此言?”
呼征大吃一惊,一年提供五千匹战马?刘修需要这么多的战马干什么,他要在并州保持多少兵力?有了这么多人,他还需要我们匈奴人吗?
“用陶俑啊。”刘修收回贪婪的目光,义正辞严地说道:“用陶俑来代替活人,这是文化的象征,这是进步的表现。你们匈奴人现在和我们汉人做朋友,多少也该学点文化,不要那么野蛮了。”
张修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呼征看着他消失在帐外,转过头,脸上的泪水犹存,悲凄之意已经换成了狠厉之色,手一挥:“去看着他。”
第一次,呼征没有反应,第二次,呼征还是没有反应。
阏氏更紧张了:“如果刘修帮他,那这事就更危险了。”
“就依大人。”呼征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对那几个人牲吼了几句,那些人牲一听,又惊又喜,争先恐后的扑了过来,抱住刘修的腿连连叩头。刘修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呼征说:“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如果愿意听我的,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呼征大声说道:“你们相信我,今天的大汉,不再是那个强大的王朝,他就是一座被蚂蚁咬空了大树,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能把他推倒。”
赶到单于帐前,刘修下了马,怒气冲冲的往里闯,两个侍卫上前阻拉,刘修马鞭一指,身后的张飞就冲了过去,“呯呯”两拳,将他们打倒在地。张飞一脚踩在一个侍卫的胸口,沉声喝道:“大汉北中郎将刘大人驾到,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这……不合适吧?”刘修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喜欢骏马和女人,可是这是给你们老单于的人牲,我怎么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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