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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反驳说,那是神的武器,只有神才能用,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
他问这个月氏和尚说,我心不静,无法入静,大师何以教我?
天子见他那副窘样,又忍不住笑了,摆摆泥乎乎的手:“好啦,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无非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嘛。朕以后就拿这陶艺来磨性子,顺带着还练身体了。你看,朕这胳膊……强健了不少吧?”
“名义上听他指挥,不过朕跟你说,你可不能真听他的。要不然,他十有八九会把你推到火坑里去。”天子继续说道,“你要冷眼旁观,如果战事顺利,你看准机会就扑上去咬一口,能把檀石槐咬死,那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得立点功,不能让袁绍一人得意了。如果战事……不顺利……”天子手上的动作慢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声音有些发涩:“那你也得替朕守着并州,不能让檀石槐占了便宜。”他放下了泥块,双手撑着案边,瘦削的肩膀耸起,低着头,似乎双肩无力撑起头颅一般:“无论如何,要给朕留点颜面。”
天子招招手,示意刘修跟他走,刘修不解其意,跟着天子绕过几道门,来到一个小院,天子兴冲冲的推开门,得意洋洋的对刘修说:“看,朕这套工具比你那如何?”
刘修一听,这老和尚是在赶人了,只好怏怏的离开。他随即去找安世高,安世高已经老得起不了床了,刘修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口中得知天竺有部叫《摩诃婆罗多》的经典,那里面记载了这场战争。
“至少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背后下黑手这样的事来。”袁绍站起身,从容自若:“我和他并肩作战过,他的优点我清楚,他的弱点我同样清楚。有他在并州,对我来说并不是坏事。”
“你恁多嘴,啰啰嗦嗦像个婆子?”天子伸手在泥水里捞了一把,突然抹在刘修的脸上,眼睛一瞪:“是不是不教训朕两句,你就不舒服?”
卢氏浅浅的笑了一声:“人死了,不就是魂魄离体。肉身不过是魂魄暂时的居所,只有魂魄才是本性。魂魄之中,魄为阴为浊,死后归地府,他是没法飞升的,只有为阳为清的魂才能飞升。大人,你的修为虽然不够,可是灵性却是有的。”
袁隗、袁绍沉默而坐,何颙、陈寔、荀爽等人围坐在一边,都阴着脸,谁也不说话,只有袁术暴跳如雷。张懿是他推荐的人选,原本想着能把并州的兵权拿到手,然后由他带领着参加大战,他早就听袁绍说过,并州的一万精骑是刘修下了血本打造的,是目前为止北疆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骑兵,如果能带着这样的精锐出战,要想建功立业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和尚本来以为刘修来是询问佛经的,所以开始非常热情,因为刘修在洛阳举办过论道大会,他也参加过,对那些什么心外之物他不感兴趣,但是对刘修的炒作水平却非常有想法,刘修来问道,他本想把刘修吸引过来,也帮着佛教这个外来宗教宣传宣传,没想到刘修对佛经不感兴趣,却对那些旁门左道的故事感兴趣,老和尚很受打击,也没什么兴趣和刘修再说下去了。
刘备非常担心,一路提醒刘修要小心应付,不要卷到这件事里面去。刘修却无动于衷,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当然有,就是老子,可是老子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天子才是最大的指使者。现在的问题只在于天子不会承认这件事,他自己必须一个人把担子扛下来,让袁隗不敢再染指并州。天子会支持他,但不会亲自出手。
……袁府。
“你不能死。”天子自失的笑了一声,把沮丧的心情掩饰过去:“朕还要用你,重用你,不仅要辅佐朕,还要教诲朕的太子,你就是朕的栋梁,怎么能死。”
这个矛头很显然是直指刘修。
天子把袖子卷到肩头,努力的曲起白晳的手臂,鼓起几乎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
刘修摸着脸上的泥水,非常尴尬,笑又不是,怒又不是。
“陛下,臣岂敢和陛下并坐,臣还是在一旁侍候着吧。”刘修很谦恭地说道。
直到袁术的声音消失在门外,陈寔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消息传到宫里后,陛下派人去找刘修,刘修据说是求仙问道去了,一直没来。不过,从陛下的心情来看,这件事好象是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并州是刘修的,短时间内,我们抢不过来。”袁绍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湛而坚定:“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回并州去,依旧做他的北中郎将。”
如果天子是个大美女,刘修也许还有点兴趣,一个大男人,刘修就没这品味了。
“朕估摸着,如果袁隗夺不走并州,他也会逼着你听从袁绍的指挥。朕知道,袁绍曾经是你的部下,现在反而听他的指挥,你心里肯定有些不乐意。”天子用力地摔打着泥巴,啪啪的响声不绝,似乎在打袁隗的脸一样,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得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不过,朕希望……你能……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刘修一看,收拾得非常整洁的屋子中央有一具精雕细刻的陶艺工具,旁边的案上放着整齐的雕刻工具,各种竹刀、签子一应俱全,沿着墙放着几排架子,同样是名贵木材所制,雕工精美而又繁复,和他那套简单的工具一比,皇家特有的富贵气扑面而来。架子上放着几件刚刚完成的作品,虽说和他相比还有些欠缺,但是作为天子一个才学了几天的新手来说,刘修不得不承认,这厮做皇帝一般,玩艺术却非常有天赋。
天子不虞有他,自顾自的摆弄起泥巴,一边轻声说道:“袁隗发火了,要朕下诏杀贾诩,明天廷争,你来参加,替朕灭灭他的威风。”
刘修努了努嘴,心道箭在弦上也可以拿下来嘛,诏书虽然已经下了,各路大军已经在征集,但袁家正在筹集粮草,远远还没有到位,这个时候反悔还来得及。等天下骚动,民变如同星星之火,此起彼伏的时候,那才叫迟呢。你以为那些人会拿自己的财产支持袁家?他们肯定会把大部分的负担转嫁到无权无势的百姓身上去,将大汉最后的一点根基毁掉,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大汉的轰然倒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肯定不会太久。
卢氏细细的解释了一下,她特别提到一个问题,魂这个说法原本是楚地巫术中的说法,中原一代只有魄,楚地本就重巫,也是道家思想的源地,老子就是楚人,庄子虽然是宋国人,但是他的祖先也是楚国王族,而且他后来深受楚文化的影响,实际上还是楚人。到目前为止,道家最隐秘的传承一直在江南,特别是巴蜀一带,很多修道之人都说那里是神最后的国度,愿意到那里结草为庐。
刘修苦笑一声,心安?我等着哭吧。如果檀石槐真的像风雪说的那么厉害,这一仗必败无疑,到时候北疆烽火四起,哪能心安啊。不过卢氏说得也有几天道理,一般修道的人都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不问俗事,哪有像他这样白天要陪天子玩艺术,晚上要陪老婆玩耕田的忙人能修成道的。他要是轻轻松松的修成了,王稚这些在山里苦熬了几十年的老道岂不是要跳楼。
“陛下,百炼钢方成绕指柔,这就和慢火炖老鸡一样,火候不到,是不入味的。要不怎么说做陶艺是个磨炼心性的好办法呢,这可不仅仅是指成器的时候,从一开始炼泥其实就……”
“可以不打?”天子扭过头看着刘修,无声的咧了咧嘴,既无奈又坚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臣恭听陛下教诲。”
刘修决定不和这洋和尚论佛经,他问起了天竺的神话故事里有没有像涿鹿之战这类史诗般的战争。支娄迦谶想了很久,点了点白发苍苍的头:“有,不过不是佛祖传下来的,我们是不研习的。”
天子愣了一下,眼睛一转,“你的意思是说,朕的作品太拘泥于实用了?”
并州出事了,新任并州刺史张懿被杀,北中郎将长史贾诩快马送来的奏疏说,张懿强征民赋,激起兵变,被乱兵所杀,可是司徒袁隗说,这肯定是贾诩犯上作战,鼓动乱民造反,罪无可赦,应该立刻抓捕归案,同时追查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陛下,臣的意思是说,你的手艺没话说,进步非常快。可是,你想作的大概只是日常所用的用具,不知臣猜得对不对?”
袁隗眼皮一颤,不由自主的看了陈寔一眼。天子下诏以校定的五经为范本,进行全国范围的考试,想要摧毁世家仗以立足的根基,结果被他轻轻一引,就造成了大批考试入选的官员贪墨被罢免,考试的名声也坏了,今年参加考试的不过一千多人,录取的不到一百,全是一些没什么前途的寒门子弟。可以说,全国考试已经名存实亡,只等着哪一天下一道诏书取消,而他就是这其中最大的功臣。
刘修一拍手,赞了一声:“陛下真是天生聪明,举一反三,不,是举一知十。”
然而天子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他如果强谏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把辛苦得来的信任又付诸东流。刘修暗自叹了口气,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陛下这套家什值钱。”
“他能听你的命令?”袁逢担心地问道。
可惜,支持他的人几乎没有,他慷慨激昂也好,义愤填膺也好,都没有人附和他。这里坐着的都是袁家最核心的力量,他身边的那些门客资历、名望都不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来议事,只剩他一个人蹦跶,显得非常无助。
“嘿嘿。”天子抬起手臂,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细汗,一边打量着案上的泥坯,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这行不行?”
“什么意思?”天子一边卷着袖子,一边不解地问道。
刘修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暗骂了几声靠。把心给你,老子的确是静了,而且是千秋万岁的静。这什么跟什么嘛。难怪后世佛教比道教更会忽悠人,影响很大,但真正得道高僧却没几个,开着宝马,戴着名表的方丈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