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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迥微微颔首,目光在周围的将领们身上扫过:“这说明李荩忱心中还有分寸,这一战……是他胜了。”
不过话虽这样说,尉迟迥现在的身体状况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想要去找韦孝宽,双方肯定少不了会有争执,所以谁都不能保证到时候尉迟迥还能支撑得住。
李荩忱越是拿捏清楚,尉迟迥和韦孝宽越是没有最后的可乘之机。
尉迟迥淡淡说道:“这一战是老夫主持的,胜负成败也罢,都是老夫的责任,让你去,成何体统!”
蜀郡毕竟还远,蜀郡战局的崩盘并不代表着天宫院这边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甚至在贺娄子干和李询等将领眼中,如果能够拿下天宫院山,那么以后这战局还是会变得对他们更为有利。
是啊,现在他们只是因为陡然改变的局势而不得不撤退,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接受失败。只要回去整顿兵马,那么他们依旧有着对李荩忱的优势,阆中、剑阁还有葭萌关等等都在他们的手中,这巴蜀战局还远远没有到全部都糜烂无可挽回的地步。
尉迟顺沉声说道:“爹爹的意思孩儿已经明白,要不让孩儿去吧,定能将此事和韦孝宽商量妥当。”
“放肆!”尉迟顺觉得自家爹爹的身躯一沉,急忙回头怒喝一声,吓得那名年轻将领急忙缩了缩脖子。而尉迟顺紧接着一拱手,话语之中多少有些不忿:“爹爹,我们真的就这么忍着?”
尉迟顺迟疑片刻,低声说道:“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这是在向尉迟迥和韦孝宽挑衅,也是在鼓舞士气,仿佛是在告诉所有的北周将领,这一战他们输的很彻底。
顿了一下,尉迟迥沉声说道:“《左传·庄公十年》你们可还记得,曹刿当时怎么解释的?”
韦孝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李询的声音,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
李询和贺娄子干惊讶的看着韦孝宽的动作,老将军一向干练,而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却是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佝偻老人。
显然尉迟迥自己也已经有了决断,他们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无论是打还是不打,至少得给一个准话,否则大家心里忐忑,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是很明显韦孝宽并不是这么打算的,这位老将军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自己的主帐之中看着那一幅巴蜀的舆图一言不发,根本没有任何想要下命令进攻的意思。
毕竟上一次韦寿攻破绵竹关之后,韦孝宽似乎改变了主意,一度一声不吭的率先发动进攻,所以现在韦孝宽到底是想要继续进攻还是想要撤退,就连尉迟迥自己都拿捏不住。
而韦孝宽此时似乎才反应过来,站起身:“走,迎接尉迟将军。”
“将军,尉迟迥正在来的路上。”李询伸手掀开中军营帐的帷幕。
“将军,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名年轻的偏将站出来忍不住说道,“如果将军允许,末将愿意率领本部兵马进攻!”
说到这里,尉迟顺等人心中已然明白。蜀郡之战胜负已定,但是不代表天宫院这边也同样有了定数,李荩忱并没有贸然率军出击,而只是在两处山坡上竖起将旗表明自己坚决抵抗的信心,说明李荩忱还知道眼前的战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而尉迟顺等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同时快步跟上去。
听到这年轻将领所说,尉迟迥顿时微微皱眉,急忙伸手支撑住。
费也进利和曹孝达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尉迟迥。上一次是韦孝宽前来找尉迟迥,所以这一次尉迟迥应该去找韦孝宽固然不假,可是谁都不知道绵竹关之战后,韦孝宽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今天早上这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确实是让贺娄子干还有李询等人吃了一惊,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对眼前的战局失去了信心,毕竟昨天他们还曾经杀到过山顶。如果不是李荩忱和萧世廉赶到的及时,恐怕现在已经将进攻起始位置顶到天宫院主峰下面了。
“走,去找韦孝宽,这撤军诸多事宜必须要商量妥当,不能说走就走。”尉迟迥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沉声说道。
尉迟迥一甩衣袖,大步向前。他不相信韦孝宽会连这点儿道理都看不明白。
话音未落,尉迟迥缓缓的向前走去:“都给老夫抬起头来,天宫院之败,是因为蜀郡之陷落而让我们不得不撤军,但是老夫从来没有说过这巴蜀之战就是我们败了。李荩忱再怎么嚣张和占据上风,不还是只能站在那山坡上目送我们离开么?!这巴蜀之战还没有结束呢,你们就这样垂头丧气的,到底还打不打了?!”
“李荩忱?”尉迟顺顿时眉毛一挑。
尉迟顺等人同时低下头。他们虽然心中愤懑,但是也知道这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随着蜀郡的陷落,整个巴蜀之战最大的目标已经没有了,接下来尉迟迥应该盘算的当然不再是进攻天宫院山,而是如何守住阆中。
李荩忱和萧世廉直接亮出身份坐镇这两座山丘,说明他们也已经知道了从蜀郡来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他们清楚韦孝宽和尉迟迥肯定不会再继续进攻。
尉迟迥攥紧的手缓缓松开,轻轻搭在尉迟顺的手腕上,沉声说道:“李荩忱是在挑衅,但是越是这样的挑衅越说明他胸有成竹。而李荩忱显然心中还是有数的,否则恐怕此时已经冲下山搦战了。”
所以借着尉迟迥前来的消息要告诉老将军的机会,李询和贺娄子干实际上是想问老将军对这战局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尉迟迥的话语分外严厉,字字句句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包括尉迟顺在内的将领们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而贺娄子干跟在李询的身后走进来,诧异地问道:“将军,蜀郡一丢,难道我们就真的只能退兵了么?”
“启禀将军,韦孝宽部今天也只是守营不出,并没有主动进攻,”一名哨探飞快冲进来,“反倒是敌人的两处山坡上,将旗已经换成了李荩忱和萧世廉的旗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