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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完整的北周军阵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张饼,陈智深和李迅不断地将他们切割、分离、包围,一块一块的蚕食。
无论是从整个战术上的规划还是从个人的格斗上,韦寿都输的很彻底。
而右翼在李迅的带领下也沿着另外一个方向切割这混乱的大阵,北周军队一时间首尾不能相顾,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从自己的背后或者侧翼冲出来,使得北周士卒总是顾此失彼。
李荩忱微微一笑:“成王败寇,公平与否,光明与否,何不留给后人评说?”
眼见得李荩忱的攻势减弱下来,韦寿的轻轻喘了几口气,稳住自己的脚步。而李荩忱似乎并不着急进攻,在韦寿身前停住,手中的子云枪微微放平,直直盯着韦寿。
韦寿怔了一下,没有想到李荩忱会如此明确的顶了自己。当即微微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李荩忱这一句话都足够反驳一切。
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裴子烈一侧头看着欢呼声中和自己基本处于同样高度的李荩忱。
“命人给韦孝宽送过去吧,首级留着吧,某也用不到,”李荩忱淡淡说道,将手中的子云枪在地上一插,“这一战结束了。”
裴子烈顿住了,李荩忱却并没有,反而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急促攻上去,韦寿只能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可是现在的韦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荩忱和裴子烈就在身前,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指挥作战。
“哐当”一声,刀落地,鲜血从脖颈之中喷溅而出,斑斑点点洒在李荩忱的脚下,而韦寿仰面栽倒。
李荩忱似乎对此置若罔闻,大步走到韦寿面前。李平等人都着急的跟着上前一步,虽然韦寿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李荩忱手中的子云枪也没有丢掉,但是毕竟两人相距这么近,对李荩忱可不是什么好事。
裴子烈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这罪名你我可得一起担待。”
韦寿按住腰间的伤口,环顾四周。
李平等人已经四下里散开,片刻之后“韦寿已死,降者无罪”的呼喊声已经响彻整个战场。
“某转战南北,没有想到今天败在你的手上。”韦寿喃喃说道,脸色却骤然狰狞起来。
但是裴子烈感觉韦寿不会。
而不等李荩忱回答,身后的军阵中响起阵阵欢呼声。无数的南陈将士和巴人士卒有些疯狂的涌过来,将李荩忱和裴子烈包围。还不等两个人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抛上了半空中。
“你们两个夹攻,还真是够‘光明’的。”韦寿伸手拄着刀站直,声音有些冰冷。这实际上也是让他气愤和不满的地方,李荩忱这样做在他看来怎么都有些卑鄙。
话音未落,韦寿霍然横刀,瞪大眼睛一挥。
“不好!”全神贯注看过来的李平等同时向前一步。
或许是因为此时李荩忱很平静的和韦寿对视,又或许是因为韦寿的身体微微佝偻,似乎已经丧失了斗志。
……
南陈太建十年三月十五日,荡寇将军李荩忱击杀北周永安县侯、恒州刺史韦寿。
两个人在空中相视一笑。
李荩忱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真的并不害怕此时韦寿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动作。
同样支离破碎的还有韦寿精心布置的这个大阵,陈智深的将旗已经出现在了大阵的另外一边,说明他已经快要把这大阵彻底杀透。整个圆形大阵被硬生生的一分为二,两翼的北周军队在乱军混战之中根本找不到韦寿的将旗,也收不到韦寿的命令,所以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之中。
成王败寇,事实永远都是如此残酷,现在李荩忱就是这一战的胜利者,就算是他有些瑕疵,也会被胜利的光辉取代。在那些一向喜欢言简意赅、爱惜笔墨的史官笔下,这一战或许也只是被一笔带过,而此间的细节恐怕也再也没有人知道。
李平等人下意识的涌上来,而李荩忱手臂伸直,挡住他们。
李荩忱和裴子烈的亲卫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不过现在韦寿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斗志,所以裴子烈帮着李荩忱在外围掠阵就可以,他相信李荩忱有自己的盘算。
静静看着这个实际上还是第一次对阵的对手,李荩忱一言不发。而裴子烈上前几步打量着眼睛怒瞪的尸体:“倒是一条汉子。”
而裴子烈沉声说道:“可是这一场大战却并没有结束。”
周围的厮杀声仿佛都变得远了,北周兵马正在收缩,一排排北周士卒惨叫着倒下,这混乱仿佛是当初贺娄子干被包围时候的重演,只不过相比于那一次,这一次更为直接,更为惨烈。
李荩忱只是很放松的任由下面一双双手将他托起,抛升。
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只是不知道好运会不会永远伴随着李荩忱。
他在享受属于他的一切。
李荩忱打趣道:“谁不说呢,这一下可是把韦孝宽给得罪狠了。”
韦寿的指挥失当使得自己的中军和亲卫暴露在了李荩忱的主力之下,或许可以说是这一战之中最大纰漏。但是换做其余人,恐怕甚至很难达到韦寿的水平。
剩下打扫战场的事情已经不用李荩忱再多吩咐,陈智深和李迅都已经是个中老手。
轻轻叹息一声,韦寿声音更低几分:“爹爹,孩儿对不住了……”
不过裴子烈只是伸出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李平等人对视一眼,只能攥紧兵刃不再向前。而裴子烈缓缓的将目光落在李荩忱的身上,转而又落在韦寿握刀的手上,如果韦寿想要动手,裴子烈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而裴子烈微微躬身,向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
感受到了身边的目光,李荩忱也侧过头。
那一次的崩溃和死亡都是隐藏在黑暗的树荫下的,而这一次却是赤|裸裸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的亲卫因为之前的慌乱而被李平抓到了破绽,接连砍死砍伤两三个人,这一下原本差不多的人数平衡就被打破,现在这些亲卫支撑不住已经溃败。
一面面青色旗帜逐渐倒下,一名名北周士卒放下了手中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