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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义气干云追随陈庆之北伐的“始兴枪王”李成的后代、挑动荆州之战的奇才、孤军死守章山郡阻拦尉迟迥的骁将、轻兵入蜀硬生生拿下整个巴蜀的枭雄……甚至还有李荩忱和宫中那位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闻。
谁都知道现在巴蜀那位镇西将军和朝廷是怎样的情况,可是谁都不知道双方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稍有不慎、甚至一句话说错了,就有可能酿成大错。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徐陵和裴忌分配了去巴蜀宣旨的任务,如果让许善心自己选择的话,他并不想去。
唐亦舜不得不承认,这些问题相比于整体的政策,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但是往往决定成败的偏偏就是这些细节。比如刚才有商人说北方关隘的过路税收高,那么时间一长,通往剑阁、葭萌关等地的商旅就会减少,久而久之,这些地方和蜀郡这核心城镇的联系自然就会减弱,这对于李荩忱建立对这些关隘的统治没有多少好处。
如果裴忌也不见自己的话,那许善心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注视,李荩忱冲着裴子烈和唐亦舜悄悄眨了眨眼睛。
因此许善心非常想要征求徐陵的意见,可是徐陵这个把他选为使者的老狐狸显然并不打算直接面对许善心的问题,所以很干脆利落的闭门谢客,躲得就是许善心。
“裴尚书!”许善心有些激动,此时他太想要从裴忌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而坐在他身边的裴子烈微微笑着顺着唐亦舜的目光看过去,就在不远处,李荩忱正和几个脚夫还有邻桌的商人、士子高谈阔论——说的难听一些或许“吐沫横飞”更加合适——几个人说到畅快的地方,端起手中的茶碗,以水代酒一口喝掉。
“将军能够如此,当真是令人佩服。”唐亦舜手中端着茶杯,坐在街边的茶摊上,不由得感慨说道。
而唐亦舜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李荩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只是悄悄地将李荩忱刚才和那些商人、士子讨论的问题记在心中。
许善心对自己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李荩忱。因为对于李荩忱这个未来有可能面对的对手,许善心了解的太少了。
这是蜀郡的闹市,周围车水马龙,不少行旅客人在这里歇脚,周围满满都是嘈杂喧闹的声音,这让成长在世家之中的唐亦舜多少有些觉得不自在。
许善心虽然在官场混迹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徐陵的这一点儿心思,恐怕他前脚离开建康府,徐陵后脚就恢复健康了。所以在徐陵府邸门口吃了一个闭门斋之后,许善心毫不犹豫的直接向着裴忌的府邸过来。
而此时裴忌正站在议事堂外,脸上带着几分忧色,他的儿子裴蕴恭敬的垂手侍立在一旁,相比于自己的父亲,此时的裴蕴看上去却更平添几分冷静和稳重,也不知道是他对于大势毫不了解还是已经胸有成竹,所以毫不慌乱。
许善心感激的一拱手,拾级而上。
如果说别的上官做出这样的事情,裴子烈肯定会对他另眼相加,但是李荩忱这样做并不在裴子烈的意料之外。
而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都是之前唐亦舜根本没有想到的,毕竟唐亦舜也好,李荩忱也罢,都不是全能的天神,这样的问题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怎么可能考虑的周全。
站在裴忌府邸的门外台阶上,许善心很烦躁。
而裴忌看着许善心微微颤抖的手,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许君里面叙话。”
李荩忱同样一身士人打扮,一边笑着应和几个人的提议,一边招呼旁边的店小二继续添水。
这也是裴子烈自始至终都追随着李荩忱的原因,这个年轻人并没有那种上位者“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可能更愿意和麾下的将士、百姓打作一团。
他们讨论的事情无非就是蜀郡的新主人以及这座城池的未来,几名脚夫向李荩忱吐槽几处街道没有青石板铺路,着实是泥泞;几位商贾提议或许可以降低北面几处关卡的税收,否则没有商队愿意向北方剑阁等地走;而士子们显然对于现在已经开始在巴郡等地建设的学堂很是感兴趣,在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下,教书育人来传播圣人学说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名仆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主人请许君入内一叙。”
看着许善心走进来,裴忌当即快步迎上去:“许君!”
李荩忱带给建康府百姓茶余饭后太多的谈资,而这样的谈资显然不足以让许善心来判断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把这个年轻人逼急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
许善心并不害怕和任何人为敌,他相信自己的坚持和倔强可以击败任何难缠的对手,可是在不了解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许善心自问怎么都不可能战胜对手。
骁勇善战的将军、阴险狡诈的枭雄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爱江山更爱美人的痴情种?
裴忌当然清楚许善心是为什么而来,因为许善心作为使者的命令是他和徐陵一起决定的,现在徐陵这个老狐狸竟然闭门谢客,把责任全都推了过来,裴忌虽然很无奈,但是也做不到对站在门外着急的团团转的许善心熟视无睹。
更重要的是许善心甚至都不知道朝廷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是想要继续维持和李荩忱这样有些怪异的君臣关系,还想趁着这一次机会彻底将李荩忱当成新崛起的势力而进行拉拢?
从坊间传言中,他知道了李荩忱太多的侧面。
想到这里,裴忌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或许自己还不如徐陵那么狠心和决绝,又或许这才是能成为左仆射和成为都官尚书的人之间的区别。
他至少要知道朝廷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否则这一趟过去,许善心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