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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死在撤退的路上，某倒是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于玺笑了一声，“自从我们北上，难道你还打算活着回去？”
侯秘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过程之中如果遭到了突厥人骑兵的突击，那么更是死路一条。毕竟步卒在进攻的时候好歹还能够保持着一股士气在，若是直接退回来，更是容易在骑兵的突击下从撤退变成彻头彻尾的溃退。
“杀！”
而之所以要北上，也是因为回乐城的战斗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若是单纯的和突厥人在回乐城厮杀的话，那么早晚回乐城有被攻破的那一天，而到时候大军和突厥骑兵在平原上对阵，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与其沿着注定的道路走，倒不如去搏一把。
火光中，脸上迸溅着鲜血的孩子弯下腰向拯救他的人表示谢意。
一切的战争可行性都是建立在舆图和沙盘上的，真正会打成什么样子、应该怎么打，实际上都得看侯秘和于玺的临阵发挥。而事实证明，战况要远比想象之中的复杂，谁都不会想到突厥叶护竟然会把这么多的汉人奴隶放在这里，也就不会想到竟然会出现眼前这样根本收不住手的场面。
侯秘哈哈大笑道：“咱们这一路杀过来，死在手里的突厥人数都数不过来，早就已经够本了！”
幢将心中一酸，虽然他已经见过很多的生死离别，也见过很多杀戮，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而他的身后，无数的汉家将士和沦落胡尘的汉家子民，正在向前。
“更何况我们依托什么防守，突厥人留下来的营寨么？”于玺淡淡地说道，“还是带着这么多的汉家子民一路退到北面的山口？”
恐怕那个时候情况并不比现在突厥人的溃退好到哪里去。
“给突厥人带来混乱，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玺微笑着说道，“做人啊，不能太贪婪。”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于玺淡淡说道。
幢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而他的身边一个半大的孩子用手中的木棍狠狠的砸着尸体，声音带着哭腔：“娘亲，就是你杀了我的娘亲，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更知道接下来他需要做什么。
默默的看向于玺，侯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并肩作战这么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已经在告诉于玺，侯秘想要问什么。
“血债血偿，杀蛮夷！”汉人奴隶们都红了眼睛，怒吼着扑向周围已经完全慌乱了的突厥人。
顿了一下，侯秘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无奈：“但是只可惜这么多汉家儿郎、这么多百姓，他们不应该……某无能，没有办法带着他们走出这一片死地。”
“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某。”侯秘大吼一声，当先策马向前冲去，“儿郎们，随某冲杀！”
这最后一支坐镇后方的汉家骑兵也犹如离弦之箭向着前方不断向前推进的战线冲过去，杀声呼啸，在这一刻似乎生死也都置之度外。对于这一支骑兵来说，他们转战西北各处，马槊和横刀下早就已经是人头滚滚，就算是和突厥人同归于尽，也算是没啥遗憾了！
这也是当时于翼和曹忠下令的主要原因。
攥紧手中的刀，幢将大步冲入人群之中。
“我们不能继续向前推进了，必须把人撤回来。”侯秘皱紧眉头，“否则战线拉得太长的话，会直接被突厥人的援兵击溃的，毕竟从这里继续向南的一大片河谷地带地势平坦，突厥人如果不管自己人的生死，完全可以用骑兵突击。”
“杀！”
大步走过去把这个突厥小首领的脑袋切下来，幢将高高举起，大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平日里欺负你们的突厥蛮子，他们的脑袋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一刀下去也是一个死，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有仇报仇，血债血偿，杀蛮夷！”
“突厥人的援兵正在赶来。”于玺已经换上了衣甲，翻身上马。
当初他们带着兵马北上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毕竟在这寒冬之中穿越风雪、突袭突厥人的后方，和送死本身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可能他们还没有见到突厥人，就直接全军覆没在了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这一切不公都补救。
侯秘一时语塞，是啊，近万大军甚至还有数以万计的汉人奴隶都发疯一样的向前进攻，突厥人正在不可遏抑的溃败。这个时候计算式手下的这些将士都是闻鼓而进、闻金而退的精锐，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很难把军队完全收缩回来。
“偿命！”
老天是多么不公啊！
于玺也哈哈大笑：“杀！”
骑兵突入混乱的人群，突厥人临时组建起来的一道防线被|干脆利落的凿穿，而一些突厥骑兵想要上前阻拦，也被乱箭逼退。而原本因为前方的突厥人越来越多，进攻的脚步也有所停滞的阵线，再一次以排山倒海之气势向前喷涌！
坚定，愤怒，不畏……
……
“号角声。”侯秘策马而来，他的马鞍上挂着几个首级，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倒霉蛋让他撞上了。身为大汉的将军，能够有资格挂在侯秘的马鞍上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或许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或许这乱世就注定了会有太多太多的人颠沛流离，可是他们如果可以活在太平盛世，那么至少他们有家人、还有温饱……
“还我的孩子！”
火把点亮了战场，火光之中每一个脸庞，或是稚嫩，或是坚韧，各不相同。
于玺苦笑一声：“都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有可能么？”
火光之中，突厥人在向南溃退。
“你们这个狗娘养的，老子家破人亡啊！”
号角声已经越来越响亮，这说明敌人也已经越来越近。
“可是这样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幢将坦然受了这个孩子的致敬。
幢将伸手想要拉住这个孩子，却发现孩子并没有继续疯狂的捶打尸体，而是向着他郑重的一躬身。
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出奇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