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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真的么?”尉迟炽繁的声音很低。
现在这第一步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怎么走也不是爹爹能够拿捏主意的,因此听说汉人的使者马上就要启程前往邺城了,真正能够在这些事情上做决定的还是宇文宪。
这是尉迟顺的第一感受。不过好像今天并没有和大汉的使者进行会谈啊?
……
尉迟顺怔了一下,他也老大不小了,儿子女儿也都成家立业,小孙子已经出生了,怎么现在爹爹因为这个而苦恼?不过很快尉迟顺就反应过来,只可能是自己的那个女儿生了。
这一次尉迟炽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李荩忱。
今天的儿子让他觉得有些不一样。
看到尉迟顺走进来,尉迟迥伸手把桌子上的一封信递给他:“恭喜你啊,你有孙女了。”
历史上宇文赟几次想要把对杨坚的仇恨转嫁到杨丽华的身上,若不是她的母亲独孤伽罗借助独孤家的身份苦苦哀求,恐怕杨丽华早就成为宇文赟表达对杨坚不满的出气筒了。
“放心,入我李家的家门,你就是李家的人了,你父兄如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李荩忱果断地说道,“而且朕也积极的派人前去和你父兄联络,若是他们能够站在我大汉这边自然更好,就算是他们想要为周人、为宇文氏尽忠,那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只要他们能够在沙场上的厮杀中活下来,那朕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总算是把这些“神”给送走了,为什么爹爹看上去依旧心情很糟糕。
尉迟顺咬了咬牙:“李荩忱还真是大方。”
李荩忱沉默,对于这个问题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或许是因为出于自己怜香惜玉的心思,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烽烟滚滚的乱世,看到这个时代这么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变成活生生的人,在知道他们历史上的结局之后,总幻想着自己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什么。
晋陵郡(今常州)可是江南一等一的富足之郡,向南靠吴郡(今苏州),向北连京口,更是沟通江南腹心和建康府,为通衢要道,李荩忱直接把晋陵郡作为女儿的封邑,虽然一般只是取其中一个县的税收作为俸禄,但是名号很响,李荩忱的宠爱之意显然不言而喻。
尉迟炽繁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悲剧,被宇文赟霸占、出家为尼,看上去曾经也坐在宇文赟五个皇后之一的位置上,但是这种命运漂泊无定的感觉是别人很难体会的,毕竟宇文赟本身的暴虐成性和贪婪好色,注定了任何跟着他的女人都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罢了,甚至作为后宫之首的杨丽华还要时不时的承受宇文赟死亡的威胁。
“臣妾谢陛下。”尉迟炽繁喃喃说道。
“只要我们多加努力,这还能有假?”李荩忱坏笑着说道。
“此事休得再提!”尉迟迥一摆手。
“这是必然的,”尉迟迥淡淡说道,“不过只要我们问心无愧,清者自清,那么那些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迟疑片刻,尉迟顺抬头看向尉迟迥:“不攻自破,爹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可是自从我们镇守洛阳之后,邺城的谣言就没有断绝过,哪怕是我们在前面浴血厮杀,后面也依旧有小人作祟,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有办法否认他们说的那些事实。我们在前面浴血厮杀,甚至一点儿差错都不敢有,可是后面的风凉话可曾断绝?”
尉迟迥的神情冷了几分,直勾勾的看着尉迟顺。
“可……”尉迟顺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尉迟迥坚定地神情,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注定了不可能被改变,而有些实际上已经被李荩忱改变。
这也让李荩忱感慨万千,随着世界线的变动,这一个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奇女子的经历也随之改变,更遑论这天下大势。
毕竟双方关于交换武器装备和城池的事情都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需要尉迟迥亲自操刀的,而为了避嫌尉迟迥也除了在公共场合之外,谢绝任何一点儿和大汉使者接触的机会,甚至就连公众场合也是尽量减少单独交谈的可能。
至少这说明自己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虽然现在因为宇文宪的存在,所以宇文赟和杨坚在表面上的关系“尚且融洽”,但是背地里的暗流又有谁能知道?根据北地白袍送来的消息,宇文赟已经很久没有去找过杨丽华,以至于到现在这位名义上的大皇后甚至一个子嗣都没有,反倒是后来被杨坚送上的冯小怜很受宠爱。
而尉迟炽繁靠着李荩忱:“夫君何苦要对妾身如此好,现在妾身的父兄都还在和大汉作战。”
“李荩忱回到建康府之后就直接册封女儿为晋陵公主。”尉迟迥无奈地说道,“这一下我们尉迟家少不得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刚刚从襄阳艰难逃回来的尉迟顺,满腔热血恨不得直接带着兵马杀回去,可是现在的尉迟顺,似乎被血雨腥风打磨掉了棱角,人是稳重了,但是也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就是这么谢的么?”李荩忱笑了一声,一把抱起来她。
“爹爹,恐怕我们以后被弹劾的次数要更多了。”尉迟顺有些无奈地说道。
但是……自己从西魏到北周,征战一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先帝、对不起自己的努力的事情。于翼被逼着倒向大汉,总不能宇文宪也把自己逼走吧?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
也难怪又多了一个曾外孙女的尉迟迥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李荩忱的第一个女儿,更是尉迟炽繁的第一个孩子。李荩忱对女儿的宠爱又何尝不是对尉迟炽繁的宠爱,对于尉迟家来说,更或者对于尉迟父子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日子,尉迟顺受不了,尉迟迥又何尝不是在咬牙坚持。老将军征战沙场一辈子,问心无愧,可是临到头都快解甲归田了,还要承受这样的猜测和指责,当然让他也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