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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历代帝王子嗣单薄,故此在嫔妃诞育皇嗣的时候便有一条规矩。
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先保皇嗣。
只是刚来的产婆们不知道,皇族却是很清楚的。
大周中宫皇后,是可以拿着这条祖宗规矩要求皇帝这么做的。
保皇嗣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将妃子的肚子剖开,取出孩子,孩子的母亲血溅当场,立刻没命。
这法子极其残忍,却又是深宫里持续了上百年的规矩,这么多年过来,死在这档口的妃子不计其数。
甚至有些明明可以生出来的,也会被人暗中操作,提前杀母取子。
魏婉莹已经算计好了,只要皇嗣一直生不出来,她便能举着皇族宗祠的玉牌向皇帝施压。
星沉月落,整个皇宫的上空,似被一张黑色幕布给重重遮盖,见不到一丝光亮。
只有几盏琉璃宫灯,悬在裴琰头顶,他就站在寝殿外的窗下,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大多都是产婆在说话,江云娆的声音极少。
福康公公抹了抹眼角的泪,喉咙里藏着一股酸意。
他不敢跟裴琰说,皇贵妃嘴里咬了帕子,一是为了留存力气,二是怕皇帝在外边守的时候会疯掉,所以尽量不出声。
小春子来回的跑,耳朵尖着听见里边的花吟说的。
想来江云娆也是打交道几年的人了,福康公公也清楚她的性子柔婉,最是吃不得苦了,
可今日这一遭,皇贵妃在里面格外的坚强。
不坚强的,在崩溃失控的一直都是皇帝,今日还打了皇后,这事情传出去不会好听的。
福康公公咽了咽酸涩的喉咙,抬眸看见裴琰蹲在行廊之下,帝王的头此刻已经无力垂下,手掌按在自己眼前,一语不发。
福康公公还从未见裴琰这个样子过,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福康公公端着清茶轻轻走到裴琰身后,语带哭腔的道:
“皇上,您喝口茶吧,皇贵妃娘娘在里边很是坚强呢,您别担心太过了。”
裴琰接过那茶盏,久久没有掀开茶盖,他语声沙哑的道:“福康,朕如今在这世上,就她一个亲人了。”
福康公公用袖袍擦泪: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皇上年少丧母,不得先帝父爱,称帝联姻,
亲情,男女之情从未体验过一日,是皇贵妃娘娘让孤身一人的皇上,在那寂寞冰冷的九重深宫里有了寻常民间之家的感觉。
足以见得,上天是眷顾皇上的,您要相信娘娘啊!”
他看着裴琰精神都快垮了,自己也跟着急了起来。
帝王身影落寞孤寂,深宫里黑夜似暗涌一般,化身为一层外袍包裹了他全身。
起风的午夜,他的叹息被揉碎在沉闷的风里。那茶一口未饮,茶盏被他放在了行廊下的围栏上,热气飘散,在风中摇摆不定。
有个小宫女上前来跟福康公公说了几句话,他有些皱纹的眼角深了深:“我这就去。”
福康公公快步赶到了天元宫殿外,下了长长台阶,看见禁卫军与皇后对峙了起来。
福康公公道:“皇后娘娘,夜深了,您来天元宫所谓何事?”
魏婉莹举着手里的玉牌,冷笑一声:
“你眼睛没看见吗,本宫是为大周单薄的皇嗣而来。
皇贵妃都生了一天一夜了,再这么下去,憋死了肚子里的皇嗣,罪过可大了去了!”
福康公公叹了口气,还是平静温和的道:
“皇后娘娘,奴才劝您一句吧,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是去操持太后娘娘的丧事,别来烦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