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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卯把手拿开,笑了笑。
没有心的人说这等话做什么呢?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啊。
他问道:“殿下痛么?痛字有几个笔画?”
贺寅认真在心里默数:“十二画。”
他还不明白,金卯说的是笔画,其实是痛字背后那一把把带血的刀。
真正痛过的人望着空寂的院子,每时每刻都在疯涌的思念里煎熬,心脏不厌其烦地为那不知所踪的人狂跳。
直到对方在丞相府为陈阙簪花,宣布与楚家女儿大婚。
那时他明白心跳骤止是何种滋味了,痛到极致,连灵魂都是麻木的。
曾经在御花园里相逢的少年,不止为他一人折花枝。
说爱他的人,终究是娶了别人。
金卯记性很好,他可以很清晰的记住十年前的情绪。
但那天的记忆却相当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晕了过去。
只是醒来时心口空荡荡的,徒留一地冷灰般的苍白。
当时漫天大雪,人间缟素,
他终于死心了,形单影只的离开了那座寒屋。
金卯笑容清浅,望着少年模糊的脸部轮廓,道:“痛字十二画,人生有几年?殿下,您走吧,人间自有您的良药。”
他向自己曾经望眼欲穿的人,平静的说了无数遍“走”。
他不要贺寅了。
九州霜雪照明月,总是道离别。
春日苦来迟,故人相逢时。
那一世他没等到春天的来临,这一世也就谈不上相逢两字。
就只是霜雪北风漫四野,顺势而为罢了,谁也不是谁的归宿。
……
轮到贺寅来领教那抹辛酸,他才知道自己一天都撑不下去。
金卯在寓所里养了半月。
这半月里,贺寅没再出现。
金卯就彻底把他忘在脑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秦老和崔兰之间周转,偶尔闲暇就跑去郊外刨梅花上的雪。
他觉得那个雪煮茶很有意思,只要认为它有梅花香,怎么着也能尝出点梅韵的悠长来。
金卯每天给秦老师徒煮梅雪茶。
周景舒不爱说话,只管闷头打铁,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书,偏生学问大。
这位站起来比金卯还高半个脑袋的师叔,出门走一趟就被隔壁的小家碧玉给盯上了。
小碧玉在墙上搭了梯子,探出脑袋,向院子里铲雪的金卯道:“小姐姐——”
金卯擦了把汗,细声回她:“姑娘,咱家是太监呢。”
小碧玉就红了脸蛋,从墙上消失了。
她没一会儿又探出脑袋,鼓起勇气。
“那位……很高的哥哥在么?”
金卯反应了一会儿:“你是指左眼底下有颗泪痣的人?”
周景舒左眼下有颗泪痣,总是穿一件灰布长袍,为了方便打铁,头发一直扎在颈后,俊俏得雌雄莫辨,经常叫人认错性别。
碧玉眼睛一亮,金卯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无奈一笑:“她叫周景舒,是个女子呢。”
小碧玉哭着回家。
金卯摇了摇头。
转眼就是除夕夜了,金卯披着狐裘,脸团在雪白毛领中,去院门口,和在明叔一起挂鞭炮。
鞭炮挂在竹竿上,明叔点燃后连忙把金卯推进院子。
“小公子,快躲远些——”
金卯捂着耳朵,歪头看着门外的鞭炮串噼里啪啦在空中炸开。
红炮纸在硝味弥漫的白雾中纷纷洒落,铺在雪白地面,瞧着喜庆又漂亮。
有些鞭炮被震落在地上,金卯都跑去一一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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