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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煜第三次演角色临终阶段的戏份了。
之前的两次,一次是喝毒酒自尽的,对今天这场戏来说,没什么参考价值。
另一次演的朱标,倒也是和隆庆皇帝一样,病死的。不过朱标生的病,和隆庆皇帝生的病,显然不是同一种病啊。
关于隆庆皇帝之死,说法不少。有史料记载,隆庆六年正月,隆庆皇帝就生了恶疾,手腕上长疮,因此有人说隆庆皇帝是得花柳病死的。
但林煜感觉吧,这种说法不太靠谱。花柳病,怎么得的?就算隆庆皇帝好色是真,但堂堂天子,他好色起来,也不至于去那些有传播疾病风险的场所找刺激啊!
就算他有这个心,身为皇帝,想出宫一趟是很难的。他总不见得,前呼后拥带着一大队人往青楼去吧?
花柳病的说法不可信,还有一种流传比较广的说法是纵欲过度。说是嘉靖死后,宫里还留下了很多丹药,然后隆庆就专门挑其中那些能助兴的丹药吃,吃完药以后日日夜夜都在和妃子们嬉戏。
这个说法同样很离谱啊,隆庆要是真的玩得这么花,别人不管,高拱能不管?
总之,相信这种带着颜色的传言,不如往更离谱的地方想一想——隆庆,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死的。
当然了,历史的真相,应该由历史学家们去发掘。而林煜之所以要分析这么多,是因为他要确认一种死因来进行表演。
林煜写在剧本上的备注是这样的:“隆庆皇帝被下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损伤他的大脑神经,所以他会日渐觉得头脑昏沉,到了后期,每天只能有少量的时间保持清醒,最终再也醒不来。”
而他现在正在呈现的,就是隆庆皇帝的最后一次清醒。
明明眼睛已经睁开了有一会儿了,他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三个人。
隆庆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有很久没见到过朱翊钧了,因为自己的记忆之中,儿子要比现在小一圈。
但是,目光在朱翊钧身上短暂停留之后,隆庆还是看向了高拱。老师也老了,可终究是比自己活的更久。
年少时的朱载坖曾经想过,老师没有儿子,那将来,自己给老师养老送终。
成为帝王之后的隆庆想过,老师膝下只有一个过继的儿子了,虽然不是亲生,但毕竟将延续老师的香火,所以,自己要照顾好这个师兄弟。
可是如今,竟然是自己先走一步。
“先生”
隆庆努力地去抓高拱的手。
手腕上的热疮一事,是史料记载的,而高拱的回忆录中也说过隆庆向他展示疮疤的事情,所以林煜还是在自己的手腕上化了一个特效妆。
现在,隆庆皇帝去抓高拱的手,那个疮疤再次展现了出来。
高拱握住隆庆的手,目光扫过那个疮疤,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惊怒。
隆庆似乎也有意展示那个疮疤,握住高拱的手不肯松开,但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国事,就拜托先生了!”
或许,隆庆察觉到了是有人在暗害自己,但到了此时,把此事挑破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隔墙有耳,害自己的人又神通广大。挑破此事,反而会害了老师和儿子。
许久之后,隆庆才松开了高拱的手。高拱跪地掩面而泣。
隆庆又费力地招呼朱翊钧到他近前来。
小胖子一开始是被霍望麟的一句话给吓哭的,但这场戏一开始,在齐勋气场全开的悲痛之下,小胖子也不由得被带动了情绪。
霍新元知道什么是演戏,也知道什么是生死。但听着齐大爷哀哀的哭声,看着躺在那里虚弱不堪,似乎随时都会生机断绝的林叔叔,霍新元依旧觉得很害怕。
好在,小胖子没忘了自己应该演的角色,即使是发自内心地哭出了声来,他嘴里喊的,依旧是“父皇”。
隆庆用没有疮疤的那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儿子。
“翊钧,你要做一个好皇帝。你要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弟弟。你要听张先生的话。”
隆庆积攒了好久的气力,才终于连着说了一串话。可不知道是不是气力不继,在嘱咐朱翊钧听张居正的话之前,他还是停顿了一下。
小胖子已经泣不成声:“呜呜,父皇,父皇”
隆庆的目光包围了朱翊钧,他要把这个儿子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此时,距离朱载坖失去自己的父亲,只有五年半。
当时,朱载坖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之余,还应该想,我会成为一个比父皇更好的父亲。
可是,父皇至少还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出生,而自己现在,却要抛下只有九岁的翊钧和更小的翊镠了。
隆庆看了朱翊钧很久很久,直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了。
隆庆开始呼唤张居正:“太岳”
之前的几分钟,陆屿声饰演的张居正都只是背景板,但陆屿声已经在戏里了,所以即使摄像机没有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神态却一直是跟着发生变化的。
在听到皇帝嘱咐太子听自己的话时,张居正的神色尤为复杂。有这句话,自己将来必能成了一代权臣。可一旦君王成长起来,权臣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可是听到隆庆的呼唤,张居正还是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诚惶诚恐地上前。
但这时候,隆庆已经再没有伸手的力气了,他只能直愣愣地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的年龄比隆庆皇帝大了十二岁,可此时的他保养得当,看起来却要比隆庆皇帝更年轻。
看起来,张居正还能活很多年。
“太岳,你好好,好好教导太子。”
不是辅佐,而是教导。辅佐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而教导,则是上对下。
张居正再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听到君王此言,也只剩下哀痛了。
隆庆皇帝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很困,很困。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