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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的事几乎是快马加鞭地传回了京里,圣上大怒。
但此事不宜声张,自然不能直接查人,圣上干脆寻了个由头,把可能的人叫到宫里阴阳怪气了一顿,敲打的意思不言而喻。
青石镇总算是平静下来。
周昫和陆浔在镇衙里养了小一旬的伤,一个腰上挨了刀子,一个被塌下的楼埋了一天一夜,两人半斤八两。
镇衙又是被烧,又是被炸的,好端端的屋子院落平白没了一半,住起来愈发束手束脚。
周昫说什么都不肯待了,硬是拉着陆浔要回宅子里住去。
董存知随口劝了一句没劝住,也就算了,将衙里的兵拨了一半过去,换了便装,隔着距离驻点巡逻。
同福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他前不久才接受了周昫是山匪的事实,还想着给他在京里谋个差事,如今怎么就突然变成殿下了!
周昫走过去与他勾肩搭背,眯着眼神笑得意味不明:“小福子,以后跟着哥混,哥罩你啊。”
同福听得一阵寒毛,直以为周昫要将他带入宫去当内侍,两眼哀哀地望向陆浔,说不出的震惊难过:“公子……”
陆浔掐了周昫胳膊一把,将同福捞了出来:“又胡说,好端端地你闹腾同福做什么?他是个什么单纯性子你不知道?”
“我就说个笑。”周昫摊了摊手,嘿嘿地歪了身去看躲在陆浔身后的人,“我胡扯的同福,没要你当公公。以后你看上了哪家姑娘,跟我讲,我给你出聘礼,铺他个八九条街,保证风风光光……”
话没说完就让陆浔强行推走了。
“诶诶诶,师父你推我做什么!”
“还风风光光呢,要吹牛也等你先顺利回去再说,前天让你看的官署从记背完了吗?”
周昫如今一听到背书就头疼:“别啊师父,今天才搬回来,容我休息两天行不行?”
“你哪回不是这么讲的?下月便要回京了,你算算还有多少时日,就非得等回去了闹笑话不成?”
陆浔深觉自己快成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了,一样样事比周昫还要操心。
他将周昫推进了屋,按着人在桌前坐下,书箱用具早有人送过来了。
“给你半个时辰,温完了自己找我背,再要颠三倒四的,就按上回的规矩再翻一倍,到时候你扛不住可别找我求饶。”
周昫一听这话就直想喊娘,以前背文章好歹有个思路逻辑,如今这百官职权连带人名履历却又多又散,他本是个没耐心的,总想着像之前那样囫囵背个大概就算了。
陆浔上次只是找个借口把他束在屋里,这回却是认认真真地教,要求自然不同。
前几天,见周昫三天了都背不顺畅,同样的问题换了个模子就答不上来,直接稳着手劲十记戒尺把人抽跪了。
要不是镇衙人多,周昫都能嚎出个天怒人怨了,以至于眼下陆浔一提背书他就觉得身后隐隐作痛。
还翻了倍挨?他的团子难道就不是团子了吗?!
周昫苦哈哈地把书翻出来,一边哀嚎惨无人道,一边念念有词地背着书。
但脑子里的东西也不是说装就能装的,那么多个官署人名,没多久就糊成了一团浆糊,粘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半个时辰后,陆浔没等到人,过来一看,见他抱着桌子睡得香甜,真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缺心眼。
陆浔深吸了一口气,随便拿了本书卷成长筒状,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唔……”周昫拱了一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嘤咛声,睁着朦胧的眼睛见到陆浔,憨憨地冲他笑了,“师父~”
还能笑?待会就该哭了。
陆浔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脑子还没跟上来,也不着急,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催他去洗把脸。
清凉凉的水扑到脸上,说不出的舒爽提神,周昫伸了个懒腰,想起陆浔让他背官署从记的事来,心里咯噔一响。
完了……他睡着了!
隔着屏风,周昫悄悄斜了身子,眼神从侧边扫了一下陆浔的状态,一触即收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清醒了就回来。”声音跨过屏风,听上去没有多生气,却也不算温和。
周昫拖着腿一步一蹭地往回挪,见那把黄铜戒尺就搁在了他的椅子上,陆浔坐在旁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哦嚯,不给坐了,要完。
周昫站到陆浔面前,心虚地喊了一声师父,略低着头,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往那戒尺上扫。
戒尺是陆浔放在椅子上的,他不敢拿开,更不敢直接过去把它坐团子底下,只好绞着手指在一旁罚站。
陆浔晾了他一会儿才开的口:“睡醒了吧,想来书也学得差不多了,背吧。”
周昫舔了舔发干的上颚,很想把方才打瞌睡的自己揪起来好好控诉一场,别说后面还没背完的,前面才背的他也没记得多牢,睡这一觉,又忘差不多了。
陆浔半晌等不到他开口:“嗯?背不出来?”
这话头听着就不对,周昫打了个抖,哭丧着脸手指已经摸上了腰带。
“想挨打也不用这么着急。”陆浔开口制止了他的动作,“有多少算多少,先背来听听。”
周昫捏着腰带结的手指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都能想到,自己一开口背成那副鬼样,打少不了,陆浔还得再骂他一顿,还不如直接趴倒算了。
“师父……”周昫垮着个脸求饶,一副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陆浔:“不背?”
周昫抿着嘴低垂了头。
陆浔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椅子上的戒尺拿了来,眼神在他腰间点了点:“行,那准备好吧。”
周昫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混到了今天这地步,让打就打,一点地位都没有。
解了腰带,要拉开下衣的时候他还是犹豫地顿了顿。
陆浔自从上回不小心抽到了他的旧伤,再有正经要罚的时候,就给他定了一个去衣的规矩。
周昫虽然觉得让他看过好多次了也没什么,但每每事到临头了还是有几分尴尬的。
可陆浔那人有原则得很,规矩定下了就是定下了,周昫不动,他也不动,两人就这么耗着。
周昫哪里顶得住这种压力,没多久就闭着眼睛掩耳盗铃。
行,打吧打吧,谁让人是师父,这么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