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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倒也不必如何忧心,其实,女子出嫁后日子好与坏,除了靠娘家、兄弟以外,更多的还是个人心性。您瞧,纯禧、荣宪以及恪靖这三位公主,和端静公主一样都是远嫁,且嫁的地方远多了,可她们的日子过得比端静公主好多了。”宜修借着太子妃的忧心,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往远嫁公主身上引。
太子妃想着这几个公主的个性与归宿,点头称是,“你这话啊,也有些道理,只是……唉,这世道,咱们女人总是更艰难一些。”
纯禧、荣宪和驸马算得上相敬如宾,恪靖公主更是把驸马及其部落握在手心,那日子能差?端静公主……唉,但愿明德能像她四姑,能压住驸马总好过被驸马压制!
宜修瞧着太子妃的神情变化,也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女德女训说女子卑弱第一,可卑弱的性子与地位,如何能担得起主母的身份?”
悠悠一问,眼神空洞,似是感慨,似是不甘,似是庆幸,唉声道:“三妹妹啊,就更不必说了,她不够贤惠、不够安分吗?可额驸噶尔臧也好,喀喇沁部也好,谁也没真正尊敬、在乎过她。有时,我真是庆幸,还好弘晖他们都是男儿,便不必像布嫔娘娘那般忍受生离之苦,日日担忧女儿的处境。”
太子妃越听越心慌,说到底,堂堂大清公主,竟被如此轻贱!一阵沉默后,人也到了慈宁宫。
正巧,布嫔带十七阿哥来给太后请安。
双方一见面,太子妃就被布嫔鬓边白发刺的“心痛”,照规矩行礼问安后,怀抱明德默默低头,不由地担心女儿的未来。
宜修见目的达成,也不再用端静公主刺激太子妃,而是扭头和三福晋聊了起来,“刚去荣妃宫里瞧儿子了?我给的方子不错吧,弘春长得真健壮!”
三福晋一听就给了感激的眼神,一边摸着鬓角,一边小声说:“是呢,弘春健壮不说,还不认生,我那婆母啊,可稀罕的不得了。先前,我按照你说的,每次荣妃要给我们爷塞人,我就说要将弘春带回去。现在,荣妃比我还担心皇阿玛给府上指人呢,嘿嘿!”
宜修笑骂道:“你可别到处胡咧咧,那天我要是被荣妃娘娘给嫌弃了,肯定是你这张大嘴巴闹得。对了,思泰和念佟,如何了?”
三福晋讪笑片刻,接着炫宝似的夸起自家女儿们来,“我的女儿,能差吗?如今才四个多月,就把我们爷迷得团团转,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哦,每天都要被我们爷亲个两三遍才罢休。”
“我跟你说,你能相信,我们爷居然会夹着嗓子说话。哄女儿‘睡觉觉’,哎呦,那声音,要多柔有多柔。一开始,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真……诡(e)异(xin)!”
宜修看着三福晋,憋着气小声笑着,片刻后感慨道:“你啊,就珍惜现在的日子吧!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能多久?闺阁里纵着些也无妨,女儿家家的,能开心几年呐!”
三福晋脸色认同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难过,咬牙切齿恨恨道:“我呀,是不打算让俩女儿学规矩的,那不造孽嘛!反正……反正,这俩孩子长得有福气,将来肯定是不愁嫁,更不会嫁的远。我和爷自然会给女儿撑腰,弘春也会护着妹妹们一生平安喜乐的,谁也别想刻薄我的女儿!”
三福晋如此,自然也是听说了京城内外的风言风语,有五公主,也有三公主的。想起自家那俩女儿,恨不得弄死乌雅氏和噶尔臧,丫丫的,居然敢不把公主放眼里……
“是是是,不仅弘春会护着,我也让弘晖照看着,行不?你呀,也别太上纲上线,思泰和念佟福气厚着呢,谁不喜欢她们,放心吧!”宜修伸手安抚一二,又端起凉透的半盏茶抿了起来。
“其实,我也晓得公主的日子好坏 ,并非全由联姻对象决定,可我就是不得劲。你说,那三妹妹是……是因为木兰围场建设,皇阿玛为了大清安定不得已任由额驸胡来,五妹妹呢?她那额驸舜安颜人不错,佟佳氏一族更是简在帝心,她本人也自幼得宠,没有出去抚蒙,而是留京择婿,这是多少公主梦寐以求的。她呢,不珍惜留京的机会好好过日子,反而出来瞎闹!”
三福晋越说越气,把最近京城内外风言风语带来的负面影响,全都算在了五公主身上。
宜修瞧着三福晋如此行径,甚是满意:很好,妯娌们越是对五公主不满,对三公主就越同情——自己调换这两件事儿的先后顺序,运筹帷幄这一番,果然是对的。
放下茶盏,宜修脸上的笑意淡淡,语重心长道:“三嫂,五妹妹的事儿也提醒咱们,以后啊对奶嬷嬷多上点心。不能让底下的奴才当主子的家,就算是她奶大的小主子也不行,你说呢?”
三福晋连连点头,儿女身边的奴才一定要多多敲打。那三妹妹在塞外日子艰难,说不定就是因为身边没有可用的忠心之人,不然,赵御史干嘛天天谏言这个。
“还有,这马术、骑射什么的,其实也可以让孩子们从小学习。你想啊,五弟妹如今能翻身做主,不就是她手上有真功夫嘛!当然,这跟五弟性情温和、不打女人也有关。只是,咱们不能寄托于未来额驸的人品,宁愿啊让女儿有自保、压制对方的能力,也总好过被额驸压制,对吧?”
说到这,敏妃、布嫔、太子妃、袁贵人等齐齐望来,脸露沉思之色。
三福晋更是站起身,给宜修捏肩讨好,谄媚道:“四弟妹啊,我就知道你主意多,来,再说说,快!”
享受了一番三福晋温柔小意服侍后,宜修就让人赶紧坐下,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咱们都是过来人,这夫妻之间啊,说到底‘不是东风吹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再者,‘谁的孩子谁心疼’,女儿是自家的,她越厉害越有手段越硬气,在夫家日子自然就越好。至于额驸和他的家人,呵呵……跟咱们有啥关系!”
三福晋及一众有女儿的妃嫔不禁频频点头:确实,女儿嘛,她打额驸,总好过额驸打她(参照端静公主和恪靖公主)。
“咱们都是福晋,以自身经历来看,教女儿忍气吞声,有用吗?”
三福晋想起老三胤祉那红袖添香的做派,当即猛摇头,忍气吞声有个屁用,还是直接上手抓比较管用。君不见,上回这么一干后,再也没有第二个“王美人”在她跟前蹦跶嘛!
太子妃想起太子和俩侧福晋的腻歪劲儿,摸了摸明德的小脸蛋,下定决定要让女儿硬气起来,小马鞭、小弓箭……安排起来。
“当然,面子功夫也是要做的。不怕你笑话,我还挺羡慕八弟妹来着,甭管她在外面多傲娇、多不招人待见,可八弟就是心疼她,就是纵容她,哪怕背着夫纲不振的恶名,也由着她闹腾。可见,八弟妹在八弟那儿没少废心思,做儿媳、做妯娌自是看不过眼,不过嘛,若是……嘿嘿,这方面,让你女儿学学她是可以的。”
三福晋、太子妃回想八弟每次带八弟妹出席宴会时的小心体贴,越想越觉得,将来女儿要是能和额驸处成八弟妹、八弟的样子,那……也是不错的。敏妃、通嫔、袁贵人也认同这一观点,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宜修见状又说了几句,待众人若有所思后,趁机和布嫔对视,让她放宽心:过两天端静公主的事儿传出,她只要依计行事,一定能让端静公主转危为安。
慈宁宫这一聚,众人伤感中带着点喜悦,太后太妃还是一日既往地高兴。
因着康熙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在太后面前谈及五公主,太后以为温宪正安心养胎呢,她也得了空闲,可以好好与两个牌搭子玩一玩。
宜修临走前,太后还叮嘱道 , 别拘着甘淑仪和李静言,让她们多多进宫陪玩。
宜修笑着应下,“皇玛嬷放心,她们能哄您高兴便是替府上众人尽孝心,供着她们还来不及,如何会拘束!”
太后一听高兴极了,又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府上的小阿哥、小格格们,直夸宜修样样都好,胤禛娶了个好福晋。
甘淑仪、李静言如战胜的公鸡般,昂首回了扶风院,身后跟着一大堆赏赐,喜得苗雨嫣笑眯了眼:全须全尾地,很好,今天也没事;赏赐什么的,都给女儿收起来。
李静言好歹生了个女儿淑妍,赏赐里面怎么都有她女儿一份,唯有甘淑仪……
可怜的甘淑仪,忙忙碌碌一整天,到头啥都没捞着,还得苦哈哈地跟苗雨嫣“复盘”一日行动,更要瞧着同伴李静言被嬷嬷、丫鬟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两相对比下……苦,苦,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