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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她一个早已避世的老夫人,怎么可能和我郭罗玛法起龃龉,少污蔑我郭罗玛法!”
八福晋父母双亡后,安亲王承担起了抚养她的责任,对她极尽宠爱,压根听不进任何人对安亲王的坏评。
宜修淡淡一笑,上下打量八福晋,道:“哼!原先我也不信,现在……我信了。瞧你这一不顺心就口不择言的模样,说不准安亲王年轻的时候,还真因为杭氏儿子都活着,而端敏姑母父母、弟弟之死,说过几句难听的话,才起了龃龉呢!”
八福晋当即要和宜修大战三百回合,以正郭罗玛法的名声。却忽的被奶嬷嬷静雾拉住了衣袖,八福晋一愣,静雾只得扫了眼周边,表示外面人多眼杂,回去再说。
八福晋忽的朝外头望了望,转移视线后逐渐压下内心怒火,不再言语,乖顺地等菜上桌。
宜修适时朝八福晋福了福身,仿佛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小心翼翼递过一盏茶,哄道:“八弟妹,是我说错话了,不该议论老安亲王,给你赔个不是!”
八福晋虽有不满,无奈话头是她自己挑起的,也是她先出言激得宜修,只能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以示就此作罢。内心对奶嬷嬷阻止她理论的行为犯起嘀咕,想着下午搞定七贝勒后,一定要让奶嬷嬷说明白其中缘由!
用过膳,休息一个时辰,宜修带着八福晋进了七贝勒府。也许是五贝勒府前车之鉴明显,也许是七福晋本人立得住,这次倒是无人阻拦。
顺利见到了养胎的七福晋,宜修和八福晋都吓了一跳——那肚子大的可怕啊!
肚子怎么比自己怀三小时还大,宜修心中狐疑,顾忌七福晋有孕在身,再三斟酌用语,“七弟妹,你这肚子是不是太……”
八福晋可不忌讳这些,淡淡轻嘲起来:“太大了些,小心胎大难产!”
宜修连忙对七福晋笑道:“八弟妹说话是直了些,可……确实不寻常,我当初怀弘昕几个,也没你这么大,是不是中招了?药物、膳食、衣裳等不是让你多多防备吗?怎的还如此不小心!”
七福晋上回得宜修和三福晋提点,自是知晓肚子大的如此异常肯定有问题,但多番防备和查验却没发现任何问题,府上又有个一直作妖的侧福晋,再有疑惑也难以张口。
此刻见四嫂和八福晋如此关怀,也不在意对方言语中的直白,不由得添了几分暖意,语气软了几分,“四嫂哪里话,你们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这肚子,我也没少担心,但嬷嬷她们都细细查验过,都没查出什么,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给四嫂送信……”
宜修点点头,也是接了七弟妹的信件,才以此为借口联系八福晋,设下这计谋,意图一箭三雕。沉吟片刻,忍不住叮嘱:“从今天起,和你身边的婢女互换衣裳、膳食,明日我会让太医来你府上一趟,但你一定要管住嘴,听见了吗?”
七福晋微微一怔, 轻声附和道:“好,我一定小心。”
宜修又耳语几句,边提点七福晋如何防范,边腹诽上辈子自己是出招的,这辈子居然成接招的,真是……风水轮流转。
八福晋缓缓朝后靠去,对宜修如此好心照看五福晋和七福晋,完全看不过眼。出了门,瞧见外面探头探脑的一干奴才,直接呵斥,高声道:“七贝勒府就这般没规矩,侧室居然敢遣人打听正房的动静,想倒反天罡不成?”
话音刚落,外头几个隐藏身形的丫头、小厮瞬间一溜烟跑了。
被人点名讽刺的那拉侧福晋明知自己理亏,却不肯吃下这个闷亏,眸子盈盈有了水光,可怜兮兮地望着上头端坐的七贝勒,“爷,我是担心福晋,八弟妹怎么能这样……”
七贝勒顿时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却不是对八福晋,而是对眼前人,“好了,这话不要出去说。你是侧福晋,她是八弟的福晋,你如何能叫她弟妹,传出去,府上的事儿还不够丢人吗?”
最近京城内外风言风语,宫内成嫔多次宣他进宫,不是训斥他不怜惜怀孕的发妻,就是哭诉因他所作所为导致自己没少被其他宫妃嘲笑……这让从小和成嫔相依为命的七贝勒胤佑很是无奈。
八福晋对七贝勒府的沉默很满意,不愧是她,一出马,就压得众人尽低头。
宜修安慰好七福晋出来,简直没眼看八福晋,抽了抽嘴角,丢下大发雌威的八福晋径直走了。八福晋明眸在宜修和众人身上转了转,敛了神色,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两人回程面相觑了半响,一路沉默,到了雍郡王府门口,宜修丢下句,“后天有空再一起去。”
八福晋傲娇地点头,便带着下人回府了。
忙活了一整天,八福晋一进屋子,就半躺在榻上,由着丫鬟捏脚松肩。全身舒缓开,八福晋一挥手,除了奶嬷嬷静雾,其他人都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嬷嬷,中午为何要拦着我同她理论?难道郭罗玛法正如她所言,曾出言不逊过,还是真因杭氏死的难堪?但当初众人都告诉我,郭罗玛法是在平定三藩途中病逝的。”八福晋气鼓鼓地问道。
静雾叹了口气,解释道:“四福晋是乌拉那拉氏的庶女,如何会了解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但是,老安亲王、简亲王以及您额娘之死,无不蹊跷。只是您当年还太小,又实在没有证据,奴婢这些年也不敢与您说。今日,细细想来,也许,四福晋还真歪打正着,点明了当年真相也说不定!”
“什么?我额娘之死也不简单?嬷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蹊跷?”八福晋闻言大吃一惊,强晃着静雾,让她说清楚。
“这……”静雾欲言又止。
“嬷嬷快告诉我!”八福晋催促道。
静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杭氏是老简亲王的爱妾,老简亲王的嫡福晋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你瞧端敏公主就晓得,皇家对简亲王一脉是多么偏爱与照拂。可最后呢?无论是老简亲王,还是其嫡福晋,亦或是嫡子,接二连三都死了,还死的离奇。”
“这么说老简亲王嫡系一脉,除了远嫁的端敏公主,都没了。最终,爵位落到了杭氏之子身上。可这跟我额娘和郭罗玛法有什么关系呢?那杭氏真有本事在皇家眼皮子底下行凶多年不被发觉?” 八福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静雾。
“皇家对老简亲王一家之死,如何会没有疑心?不然,杭氏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庶福晋。哪怕儿子先后袭爵,如今孙子都袭爵了,还是从未被加封过。”
静雾轻轻叹了口气,眼眸空灵,语带悲伤地述说过往,“至于老主子,一则是您额娘当年虽因额驸之死上心,但为母则刚,曾对奴婢说,无论如何要撑到您长大嫁人,她才敢闭眼。谁知,杭氏之女上门探望您额娘,也不知说了什么,才过了两天,您额娘就被太医诊断伤心而亡。老主子觉得其中另有隐情,追查过好久却始终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二则老主子当年好不容易因三藩之乱得以起复,却因区区一场小病就亡故。安亲王府老奴仆们都觉得不寻常,然而圣上冷落安亲王一脉多年,众人只能作罢不敢深究。现在想想,当年杭氏之子喇布袭爵后一直被诟病,却因三藩之乱以及老主子病逝,成为皇家安抚宗亲、稳定人心的第一人选,得圣上一旨封赏诏书,冲淡了一切闲言碎语。”
“细思极恐的是,老主子上战场前,曾下令让亲王府所有暗桩彻查杭氏的身份,并上书孝庄太后提及杭氏不对劲……病逝后,这一切都被掩盖!”
“她女儿探望我额娘,我额娘就去了;她儿子和郭罗玛法一起上战场,郭罗玛法没了,她儿子却趁机坐稳亲王位,哈哈哈……哪来那么多的巧合,我看是她蓄意为之,一定是她!”
八福晋想起了安亲王对她的疼爱和关怀,心中一阵刺痛,双目猩红地望着奶嬷嬷,如地狱的夜罗刹,冷冷道:“嬷嬷,您今日告知我这些,是不是已然有了头绪,可以追查这一切?”
静雾摇摇头,“时过境迁,所有一切都被岁月掩埋。今日若非您和四福晋争执间说那几句话,奴婢只怕到现在还不明白,杭氏为何要如此。这女人藏得太深了!”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如果郭罗玛法、额娘之死,真和她有关,就算把整个简亲王府给翻过来,我也要她死!”八福晋眸子微微震颤,语气中不无沉痛又无比坚定,异常激愤地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