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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辞的心跳几乎漏了半拍。
眼前人笑意蛊人间,眼神却敏锐而探究,不放过沈秋辞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裴承韫似乎看穿了她。
他像是面对一团乱麻的死结,不过随手拉扯住一根触手可及的线头,便轻松令死结松散开来,将沈秋辞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无一错判。
沈秋辞借着长姐的身份折返上京,杀回侯府,
她自认每一步棋都走的小心翼翼,有着侯府主母这层身份作掩饰,任谁也不会将她和令人闻风丧胆的‘上京凶犯’联系到一起去,
可裴承韫这几番动机明显的反复试探,明显是已经抓住了她的痛脚。
真相呼之欲出,他却偏围着真相兜圈子,像是在跟沈秋辞玩一场被动的猫鼠游戏。
只不过这一次,角色互换,沈秋辞才是被人拿捏的那一个。
此刻,沈秋辞依旧保持着那份事不关己的淡漠,
裴承韫不挑明了说,她也只当什么也听不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
“裴大人的意思是,真正的上京凶犯应是女子?且所行所举,旨在为天下间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裴承韫颔首,“长嫂可以这么理解。”
沈秋辞盯着他的眼,平静开口,
“这话我却听不明白。这天下究竟欠了女子什么公道,官府管不得,朝廷判不了,非得逼着女子铤而走险,才能将这份公道给讨回来?”
裴承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秋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那必是受了不公的压迫与屈辱,将人给逼急了去。”
沈秋辞心尖一动,不过看向他的目光依然冷淡,
“裴大人身为大理寺卿,严行律法,我心中有一惑,还望大人能解。”
裴承韫应道:“长嫂但说无妨。”
“启朝律法旨在公平严明,宁枉勿纵,是不是?”
“自然。”
“可若天道不公,判官走眼,那”
“吁~”
沈秋辞的话方才问出口,忽听车夫一声驭马,马车稳稳停下,
“裴大人,到了。”
裴承韫应了一声,车厢门旋即被人打开。
他动作利索跳下马车,一手接过随从递上来的雨伞,一手伸向仍在车厢中坐着的沈秋辞。
沈秋辞并不搭手,
她兀自走下马车,又拒绝了裴承韫移过来的伞,立在雨中与他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裴承韫温然一笑,拽过她的手腕,将伞把塞进她的掌心握紧,
继而转身朝着正厅大步迈去。
沈秋辞随他入了正厅。
正厅燃着几盏油灯,光线并不算明亮,
兵卫被裴承韫打发下去,此间独留二人相处。
“坐。”
裴承韫随意招呼了沈秋辞一句,回身落座间,从角落里怯怯走出了一只狸花猫来。
那猫儿被收拾得很干净,它径直朝着裴承韫走过去,十分亲昵地用脖颈蹭着他裤管上的绣金云纹。
裴承韫笑着将猫儿一把捞起,拥在怀中逗弄着。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在这只狸花猫身上,揉搓轻抚毛发,顾不上抬头看沈秋辞一眼,只随口道:
“长嫂方才要问我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
沈秋辞默了默,定声道:
“可若天道不公,判官走眼。施暴者不得报,受害者自为判官惩善除恶,可算是顺了启朝的严明律法?”
“嘶”
沈秋辞的话才问完,便听裴承韫倒吸了一口气。
他怀中的猫儿似乎不满意他的逗弄,露出尖利的爪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划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血从肌肤破溃处渗出来。
裴承韫蹙眉,在猫儿的屁股上收着力拍打了一记,玩笑似的低斥了一句,
“阿辞,别闹。”
话落,倏然抬眸看向沈秋辞,似笑非笑道:
“所以,我也没有急于将长嫂缉拿归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