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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我吗?
我有点陌生和怔忪。
不过我确实不是爱哭的一个人,当初被土匪劫走,恰逢萧牧野来救我,放松后忍不住要哭。
可又想,哭哭啼啼地惹人烦。
尤其在萧牧野面前,当然不能哭。
“还很虎……”萧牧野的刻刀游移至‘我’的侧颊,裹住整张脸,指腹在‘我’的眼睑刮了一下,这个动作如同抹掉我的眼泪。
但明明木头雕刻的人不会有眼泪。
“那时候败仗而归,我身负重伤,抵挡也是艰难,土匪当头一刀劈下来的时候,她不知拿来的力气,捡了把剑,刺向土匪,就差一点点,那刀就落在我头上。”
“算起来还是我多欠她一条命。”
我从未听他回忆过这个,我以为他早就忘记,这于他来说,只能算鸡毛蒜皮。
沐闻舟朝他投去悲悯目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
“没死!”萧牧野突然冷喝:“她怎么会死!只是生气了不回家而已!”
我不知道他是想骗过自己,还是骗过沐闻舟。
“是我跟她怄气,是我非要娶孟冬宁,她怀着孕,当然会生气,没关系,我等她气消。”
领子被沐闻舟扯过,对方看起来想一拳砸在他脸上:“她父母还躺在冰库里!你做出这幅样子,谁在乎!”
爹娘——
我绝望地闭上眼,胸口被凿去一块。
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也是。
萧牧野推开沐闻舟的手,他后退两步,又是那副不得要领的样子:“等妙妙回来,总得、总要见最后一面。”
说罢推着沐闻舟出去,似乎难以忍受这个屋里有别的人。
我疲惫不堪地倒在氍毹上,浑身上下,骨头到皮肉,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随即他执起刻刀,又开始对着‘我’精雕细琢。
修饰‘我’的衣衫时,他的刻刀落在小腹的位置,顿了良久。
光透不太进来,他的轮廓模糊在阴影中。
突然上前一步,拥过木雕的身体,他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
栩栩如生的木雕,除了表情不生动,就好似真的是我。
就好像我们真的恩爱,相拥在一起没有嫌隙。
“孙蘅说你的身孕已经三个月,该显怀了。”他露出脆弱和恐惧:“管家说我晚归的那阵子,你总是精神不济,是因为怀孕对吧?”
“我明明看到过你蹲在海棠树下一脸苍白地出神,却一次也没有问过。”
“跟你说要娶孟冬宁,你那么生气,明明是伤心了。”木雕的肩头湿了一大块。
“我不爱孟冬宁,可年少失意,她随父远走,我只是不甘心,扭曲地,想要见孟家再次俯首称臣。”
我看着他,觉得他可怜。
或许我从前总将他当成月光,洁白的,无瑕的,自然而然不会觉得他藏有自卑。
于我公平吗?
于孟冬宁公平吗?
“我爱你。”他艰涩地说出这三个字。
我的灵魂猛烈颤动,发出轰鸣,也发出叫嚣。
甚至捂住了耳朵,我抗拒恐惧着听见刚刚的三个字。
他说什么?
萧牧野说爱我?
我曾盼着,盼了四年,以为他爱我。
可他给了我那么重那么狠的一刀,现在我绝望了,恨他了,他却说爱我?
他也配?!
萧牧野却还在说:“我爱你,沈妙缇。”
小猫在一旁歪着头,轻轻地喵了一声。
我又想起那日,陆凝也踏上马车的时候,掀开车帘留下的一句话。
他说:“萧牧野,你其实不爱她们任何一个,你只是爱得不到的那一个而已。”
说的对,我不信萧牧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