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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闲着没事做了个小鼓,劳烦公子捎给刚出生的小侄儿,是姑姑送他的第一个小礼物,以后还有一百个,一千个呢!”
杨烟又一拍脑袋:“哦哦,对了,这边不干净,记得回去煮一煮晒干了再交给兄长,颜料不会掉色的。”
“好。”张万宁眼珠子疑惑着转悠了下,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但到底没问出声,将小鼓包好揣进袖里。
然后两人迅速冷了场,杨烟不知该说什么了,抬脚向后点了点地,脚下挖出个小土坑。
客套话说过了,药也送了,该说的似乎都已说完,张万宁知道得告辞了,可……
“我——”
“你——”
两人竟不约而同开口。
“你说。”张万宁轻笑一声,还是把话头让给她。
“你与柔儿姑娘生小娃娃了吗?若是有了,下回我也给你家孩儿备点儿礼物。”
张万宁摇了摇头:“借小道长吉言,若今年有了,定去找你讨。”
“成,公子等一下,我写个送子符给你。”杨烟转身去房内,没一会儿就兴冲冲钻出来,手里捏着个小红符袋交给他。
“讨个吉利,回家后压到枕头底下便是。”杨烟躬身作揖道,“多谢公子数百里迢迢来送药。”
“好。”张万宁也抬手回了一礼,终于鼓起勇气说,“……你留在文冠庙的诗,我看见了。”
“嗯?”杨烟眼睛一睁,眉眼一挑,“你是说,那……那……”
她“那”不出来。
那还是四月初游玩时,冷玉笙在他们的酬和诗底下胡乱瞎写一句——“知音成旧事,劝子莫风流。”
而杨烟又偷偷补了一句。
“ 花有重开日,梅香满画楼。”张万宁将后半句诵出,“数日前去庙里奉香,一眼便认出你的字,所以这趟想着,无论如何要把那东西送给你。”
白衣青年指了指房内:“就在药箱最底下,等我走了你再去瞧。”
杨烟回头望了望,边点头边问:“是什么啊,藏那么深?”
张万宁不言语,垂下了胳膊:“那我走了,万望保重。”
“也没请你喝杯茶水,这就走了啊。”杨烟眼皮微微一颤,眼内骤然泛起波纹。
她抬手握住腰间拂尘木柄,捏得指节泛白,硬生生将情绪按了回去,轻笑作揖:“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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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万宁离开后,杨烟去翻了箱子,在箱底看到个画轴——展开是一幅丹青。
画上墨色深穹下,青衫少年执着一盏羊角灯,在水墨色草浪中伫立凝望。
是许久前在浮生楼秉烛夜游,她目送张万宁离开的情景。
右上方借王摩诘的诗题了题跋: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
墨迹也已陈旧,不知是多久前画成。
昔时,他尚未成婚,而她虽过得不怎么好,却也是自由自在的。
仿佛被过去的时光击中,杨烟愣了半晌,直到一只手将画卷迅速抽了走。
“还我——”杨烟刚哼唧一声,看清了来人,脸就烧了红,偷做了坏事般抬袖子遮住脸要跑。
像只正伏向水面照影自怜却警觉发现了猎手的小鹿,四腿轻弹蹦了出去——当然被拦腰抱了回来。
冷玉笙给她按住,刚气势汹汹要骂,皱了皱眉硬是喉结滚动着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小鹿的脸陡然清晰起来。
……竟是一头梅花鹿。
杨烟又要把脸撇走,被他捏着下巴扳了回来。
“你还要干嘛?难听的话可别说,我不爱听!”她嘴巴被迫嘟着,好像还得了理,先发制人。
“要干嘛?要吃了你!”冷玉笙饶有兴趣地仔细瞧了半晌,像在细数她脸上的斑点。
“但吃了你,就没第二个了。”他沮丧道。
克制着满腹欲望,他终于一把将她拥住,附向她耳朵吹气:“我好喜欢你啊,我的小麻子。”
——
山坡底下,热腾腾晨光中,来宣旨的官兵、侍从一行押着京南路转运史骆坤要一同北上回京,戴斗笠的护卫骑着一匹黑马隐在路旁树林中远远跟随。
斗笠下的脸去了面具,孤独沉静。
张万宁刚要踏上马车,就听到远方似有人在唤他。
他回眸,抬袖挡住斜射而来的日光,看清了坡上站着的两人。
一高一矮,一蓝一灰,是冷玉笙牵着杨烟的手示威般高高举起,远远向他叫嚣——
“那幅画太丑,不能算数!比着我俩再画一幅!”
杨烟却悄悄伸出另一只手在胸口处,轻轻朝他挥了挥,是在道别。
张万宁用眼睛记住了俩人的样子和背后初升没多久的朝阳,笑着抬手抱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