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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较医术 经年病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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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尘一听陈思补所言,眼神一凝,目内精光直射。陈思补见丰尘眼光威势凛凛,吓的连退几步“你,你,你。。。”一甩衣袖惶惶而去。柳如依只是看到丰尘背影,不知为何陈思补冲丰尘嘀咕了什么,然后又惶恐至斯。问道:“丰尘,陈思补对你说什么了?你怎么把他吓成那般模样?”

丰尘道:“我哪里吓他,恐怕是他自己觉得不敬药王,心中愧疚吧。”柳如依微微一笑,知道丰尘未尽实言。黄文隆见柳如依展颜微笑,不由的看向丰尘,心中暗想这是什么魔力能让这瑰丽冰山融化的。丰尘三人拜完药王就有人上前,引着三人去了偏殿。丰尘一看倒是和上次考察颇为相似,十数个隔间,都有帘子遮挡。三人刚进去,引路的就退出了偏殿。殿内又有人安排几人进了各自隔间。丰尘见隔间内布置甚是简洁,只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想来是用作写方子的。

药王殿前正院已经人潮涌涌,“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家人陪着四下打量,可这男子依旧咳嗽不停。那男子指了指前方道:“那边人多,必然是名医,我们去看看。咳咳咳。。”家人和他快走几步,也围了过去。一家人垫脚伸头的,可前面围了好多人。那男人忍不住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紧锁着眉头,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胸口,伴着咳嗽他的身体都跟着颤抖,面部涨的通红,那双眼睛里泛着泪花。家里人忙在他后背轻轻的拍着,希望这能缓解缓解他的痛苦。“咳得有些年头了吧。”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那男人一听,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点头。一个坐在桌子后面的人道:“你算是遇到人了,这可是我们交州药会的南宫会长,妙手回春哦。”那个男人眼睛看着南宫劳,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南宫劳知道这人被咳嗽折磨的够呛,道:“莫要担心,我看你这个病有希望断根。”感激的眼泪沿着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瘦削的脸颊流下来,在他的那刚才因为咳嗽泛着潮红的脸上掠过了喜悦的微光。虽然是轻轻的一诺,在他那几乎失去希望的内心带来的是绝大的安慰了。

南宫劳走到桌后坐下,伸手示意那人坐下。问道:“怎么称呼啊?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咳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那人道:“我是舒州南城的,姓张,单名一个允字。我这每日里总是感觉喉中痰涎不绝,必咳之使出而后快。但每次又咳不出什么痰涎。一阵咳完就舒坦多了,而稍过片时又觉喉中不畅,仍需再咳。这样就致每日咳声不绝,已经约莫三年多了,实在是不堪忍受啊。”

南宫劳点了点头,道:“再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张允道:“也就是三年多前一个冬天,一次伤风了,那一次咳嗽很重,看了郎中也吃了不少副方子,可就是没什么好转,缠绵二三个月咳嗽不愈。当时咳嗽时就是干咳,也没什么痰,有的时候又能咳出粘痰,咳声重浊,常觉身上发冷,不热不渴,不烦不躁。当时郎中也说我二便正常,无赤涩热痛之症。再之后啊这咳嗽每于遇风冷及早晚起床睡觉时加重,有时重的时候就会连着咳嗽不停。这些年吃都是一些银翘、桑菊、甘草、麻杏、川贝、蛇胆、陈皮末这类药物,效仍不佳。后来家里又求治于一位老先生,他说我是肺阴不足,燥热咳嗽,服了几剂汤药,又用过他炼制的百合固金丸。服药月余后,咳嗽也未见好转,又觉胸中满闷,脘腹痞胀、大便溏薄,喉中觉得有痰涎,咳之不尽。这一年多拖下来,也就是习以为常。可这三年多来,每天几无宁时。每于阴天寒冷或伤风时,咳嗽更重,如在夏季或处温热之处则减轻,觉得人舒坦一些。”

南宫劳道:“你伸出手来,我搭搭脉。”南宫劳三指按压在张允的手腕上,闭目沉吟。一家人眼睛盯着南宫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说出什么坏的消息出来。南宫劳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道:“去,请个人来,带去长老席让几州长老看看。就说这个病例是我交州推荐的,我看足够考验那几个后生了。”

张允一听说要请什么长老,连忙问道:“先生啊,我这病是不是治不了啊?”南宫劳道:“不要瞎想,依我看你这病没事了。我是请四大药会的长老再给你把把关,你也知道这次是我四州药会大赛。能让四州药会长老给你免费为你会诊,岂不是难得好事啊。不过之后你要再让我们药会的的年轻才俊再看看,你可愿意啊?”一家人感恩戴德的,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我们就是跑断腿也请不来这么多名医会诊啊。”。那张允也是高兴得很,至少知道自己拖延这许久的毛病是有得治了。

不一会来了个伙计,带着张允随同南宫劳去了长老席。荆州的周乾笑道:“南宫会长,没想到你倒是先有推荐了啊。”南宫劳道:“诸位长老,我刚遇一个病症。此人咳嗽缠绵三年有余,其间也吃过其他方子。谈不上什么疑难杂症,但是也着实需要极好的底子才能治好此人疾患。既考验了基础也要在用药上灵活不拘,诸位能不能纳入考查诸位决定吧。我就先过去了。”为了不涉嫌疑,说完也不与几位长老多作交流就回身而去。

“唉唉,你们看交州的南宫会长推荐了一个病人过去了啊。”有人道

另一人道:“不知道是什么病症,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治得好。”

“谁知道呢,听说那几个进去比试的人,除了写方子要交给长老席的人看,还要在公众之下答疑。这次比试可真不是凡人能受得了的。”

一个老者道:“你们好生看着,这次比试你们从中必能有所收获。几位长老当众提问,你们又何尝不是聆听各家的精华的一次机会啊。千载难逢哦。”几个年轻人躬身行礼,看得出这位老者素怀威望。

长老席几位长老已经逐一给张允搭脉,聚在一起讨论。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几位长老达成一致。其中益州的一位长老对一个伙计,道:“去吧,叫那些后生来。看他们本事的时候到了。”

丰尘随着一众人来到庭院,就听益州的那位长老道:“老夫益州药会竺佑,经抽签领本次比试的主持。长老席已经会诊,定下方案。参与比试人员请前来,先有患者一名,咳嗽迁延三年。舒州药会乃本次大典的东道,就请扬州药会的先行!其余药会按荆、益、并的顺序依次而来察看病情,结束后各自回偏殿隔间,写下药方。以作评定!”

第一个正是扬州的黄文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平缓了心境。伸手搭在病患张允的手腕上,又看了看舌苔。听患者咳嗽颇有痰音。心道:‘这般咳嗽无非用点甘草、麻杏、川贝、蛇胆之类。看来这长老们并未怎么刁难我们啊。’心中主意拿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竺佑道:“好,来人带去偏殿写方子。下一个!”柳如依妙目看了一眼丰尘,莲步轻移。其他各州年轻一代的见柳如依,态生寒冰之气,娇袭严霜之质。注目时如三尺冰冻,凝神处似彻骨北风。不由私下低语,得知这便是柳家的冰山美人柳如依无不心中赞叹。柳如依玉指搭在手腕关尺寸三节,细细体会。又问了问病情,得知此病起始于三年前的冬季。心中暗自盘衡:‘各项所查,并无热象,咳多而痰少,这是寒症的迹象。用上疏风散寒,宣肺止咳的定可见效。当有麻黄、紫苏用来散寒宣肺,佐以前胡、苦杏仁、桔梗化痰平喘,肃降肺气。嗯~~~~最好在加点半夏来止咳化痰,还可降胃气。这样治疗寒咳,应当周全了。’想好了治疗之法,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站起身来。“快看,冰山美人笑了。值了,值了!”有人道。“瞧你那出息,这就值了?说实话,能见到本人,我已经觉得值了。”一个胖子道:“唉,我连看都不敢看,这冰山美人。我怕自己受了风寒,好不了。”“风寒,怕不是相思病吧,哈哈哈。”众人听说的有趣,无不笑作一团。竺佑一声重重咳了一声,看向比试的众人。这些人见竺佑一脸不快,长老席几位无不面若寒霜。一个个心中打突,这下可别让长老留下坏印象,这比试就算弱了三分。一个个立刻正襟危坐,不敢言声。

柳如依也是被来人带入偏殿写方子去了,丝毫不能与人有半点交流的机会。整个比试过程倒也是显得相当公正严谨,周围各州药会的众人也是对这样的比试甚是赞同。各州药会还在议论的时候,丰尘已经开始给张允搭脉了。丰尘微微闭目,三指的指肚轻搭,觉得这人脉位低沉,轻取不应,重按始得,这般脉象沉脉主里证,且此人脉象又如弓弦一般,绷的甚紧。又看了患者面色舌质,见其其口唇淡润,舌质色淡肥大湿润,舌苔白滑。

陈闻仑在一侧,冷笑道:“切,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先生了,瞧那装模作样的,我看着就不顺眼。”

连弘济道:“闻仑兄所言极是,此人不知从哪里会了点小手法,现在又在装神弄鬼。到底医术如何一会看他方子就知道了。”

并州药会的一个,道:“这人就是那个被官家逐出舒州欧阳德的弟子吧。听说上次北边陈家的来舒州考查,这个丰尘赢了他。辨材居然是九等。”

“什么,什么?辨材九等!!怎么可能!?不会是自家作假的吧。”另一个益州的道

并州的那位道:“真还是假,问一下陈兄即可啊。”

陈思补再旁听到,道:“诸位,你们也知道辨材九等是多么可怖,是不是作假我不好说。你们心中自己有数,可曾听说过十五六岁就能辨材九等的事吗?”陈闻仑明知丰尘全凭本事通过辨材九等,故意把话说的含糊。那些心有疑问的,对丰尘的更是心生怀疑。

不远处荆州药会的,丝毫不念丰尘前日对连惠山的施救。有人道:“你看看扬州那个穷酸,还摆谱。会点手法,就了不得了。穿的像个叫花子一般,也配和我们连公子一道比试。也不知道长老席怎么想的,要是我早就把这个要饭花子给踢出去了。”

“我看这次比试,非我们荆州莫属。不过若是扬州那冰山妹妹嫁到连家,我们就让一让也是可以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荆州药会的一个后生道。

益州鲍晏一支的,知道自家会长甚是赞赏丰尘。又因连惠山撺掇荀融、庞期为难鲍晏,对荆州药会恨的咬牙切齿。刚才荆州一众,肆无忌惮嘲笑丰尘。不由义愤填膺,道:“你们背后议论人,算他娘的什么本事。自己有本事,怎么没被选上去比试啊?”

荆州那边有人道:“我们就骂那小子了,你待怎地?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益州的有人笑道:“你们这是做啥子哦,还说要让冰山美人下嫁连家。你看看人家柳姑娘可曾正眼看过你家连少爷哦。”荆州一人道:“那我们设一赌局,若是扬州叫丰尘的输了本次比试,我押银一百两。管他谁人获胜不管,只赌丰尘输赢。你们益州的可敢一赌?”

益州的人其实心里并无把握丰尘能赢,只是拗不过这口气,道:“这有何惧,不就一百两,大不了老子穷一年。我赌扬州丰尘赢,押一百两。”这本是两人之间的事情,这么一闹腾,押银的越来越多。不一会赌注都翻到四五千两之巨,不过多数还是押了丰尘会输了比试。

台下纷纷下注,台上已经换了多人了,这会正是连弘济搭脉。连弘济心中对这个病症还真是没有把握,咳嗽延误这么许久。若是自己开方子,还是不好决定从何下手。正在犯愁,忽然耳边传来声音:“连公子,莫要惊慌,不要四处看。听说我。”连弘济心中暗惊,这声音似远似近,感觉甚是空虚。此正是赵国安插在荆州药会的长老周乾,在以传音入密之法与连弘济密语。连弘济心头暗喜,只道定是他爷爷早有安排。就听耳边,将此疾患的症状一一转述,又将长老席所会诊的方子,稍加变动一一转告。连弘济心下暗暗记住药方,站起身来,心里不断重复着刚才周乾所述。同样被人引进偏殿,进了自己隔间,将那药方誊抄下来。北方陈家的陈思补信步上前,向长老席深施一礼,又向台下众人抱拳拱手。一撩前襟坐了下来,潜心搭脉。台下众人见陈思补仪态不凡,深通礼仪无不暗赞。其实陈思补当真遇到这般病症,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下手。不过他昨日便得知荆州药会长老周乾,乃是赵国过去的。今天定会有所安排,心下甚是安定。各州药会的见陈思补面色和祥,丝毫没有刚才几人的紧张,更是大加赞赏。

有的医馆的长者,以此为例正在教训自家晚辈:“你们看看别人,遇到这般场面,丝毫不乱。什么叫泰然自若,这就是个例子。刚才那粗布小子,虽然也是颇为镇定,不过毕竟年岁太轻。你们都给我听真了,要想在医道一途有所成就,就这份沉稳的劲就够你们学几年的。”可他们又哪里知道陈思补这份沉稳,到底是怎么来的。

陈思补这时也听到周乾的传语:“国师早有安排,我们必须拿下南周的药会会长。刚才告诉荆州连家的,我在药方之上小有变化。我现在口述,你仔细记下我现在所说的病症的各处要点,还有方子的详细配伍。”陈思补潜心记下周乾所述,这陈思补也是甚为聪慧,周乾只是转述两次,便全部记在心中。丝毫也不敢怠慢,趁着现在耳熟脑热的,免得过会稍一打岔忘却一两条要点,遗漏个把药材。那在开方治病上,那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待得十余位比试者全部看完,也是用了不短时间。病患张允坐在圈椅上,那椅子下面放的是锦团软垫,后边隔着碎花软靠,倒也丝毫不觉得累。许是知道自己病能除根,心情大好更是比往日来的精神。

丰尘回到隔间稍作思索,提起笔来刷刷的写出了自己的方子。写完又自己看了看,与刚才所看病症反复在脑中盘旋衡量。觉得应是契合病症,方子也是考虑的足够周祥。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字迹,摇了摇头。心道:‘看来我这字写的还是不行,还得多跟琬儿学学才好。’敲了敲隔间,进来一个伙计。丰尘道:“我的方子好了,请交过去吧。”那伙计拿起笔,在丰尘的方子上,写了一个‘叁’,正是丰尘所在的三号隔间。稍顷,参加考察的人所写方子全部完毕。一个伙计将各人写的方子放在托盘上,双手捧着托盘去了长老席。

竺佑道:“比试的方子出来了,各位长老我们就一同评定评定吧。”

“千百二老,你二老年岁比我们都大。请!”周乾首先开口道

“哎~~,诸位来我舒州,远来是客,理应先请。”百药千方向周乾和其他几位道。

几人交谈着走了过来,“老竺,你来打开吧,我们也看看这些后生们的水平。”交州的一位长老道。竺佑打开第一个药方,几位长老逐一看完,皆是摇了摇头。益州的一位长老道:“这个方子不行,怎么能以寒治寒呢。这病人的病岂不是重上加重了。换一个吧,这个不行。”

竺佑紧接着又打开一个,药方传到百药千方手中。见这个药方字迹隽秀,知道这极可能是柳如依的方子。交州的那位长老道:“嗯,这个方子用药的路子上没错,知道这是寒症所起,用了解表散寒的,麻黄、紫苏都乃辛温解表之物,还能用上半夏以降胃气。考虑不错,算是过关。”就听周乾道:“这个方子,总的路子就是通宣理肺汤上做了调减。虽能小有助益,可是难以断根啊。”千方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柳如依的方子,可是丝毫没有偏袒,道:“周长老所言甚是,此方却是如此。”益州的长老道:“哎,能想到这一步就算路子对了。都考虑的周全,那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做什么。这娃子再磨砺个十几年,也是足矣独当一面了。”

众人商量之后,一致同意将柳如依的方子作为通过本次考查的一份。竺佑紧跟着又打开一份,方子的眉头上写了一个小小的‘叁’字。竺佑一看方子的字迹,写的着实不怎么样,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是谁家的弟子?怎么这个字写的,说不上难看,不过也当真不怎么样。’递个其他几人,道:“诸位,你们先看吧。”交州的一位长老接了过去,看了一遍。觉得不可思议,又看一遍。其他各州的长老,道:“你快着点,一个药方也要看这么久”那长老,将药方递过去,道:“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看见他这么吃惊,几人凑了过来。待得整篇药方看完,周乾心中暗想:“怎么这个字迹不像陈公子的啊。这方子似乎略有修改,不过更为妥当了。”竺佑把药方看完,不由说道:“不可能,这这,这怎么会是这些后生开的方子?似乎比我们几个会诊的方子,思虑更为周全啊。”百药千方看完方子,两人相视而笑,心道:‘这般吃惊的事情,我俩可不是第一次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