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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调分歧 贞一论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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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候元景和宗世文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都窝着无名之火。邽田凌一把推开房门,倒是把二人一惊。候元景见宗世文听见响动,匆忙一扭头的动作。顿时把想呵斥邽田凌的想法压了下去,心道:‘就你这德行还宗门之主啊,我徒儿推门都吓你老儿一跳。田凌好样的,这叫气势不输人。’

候元景想到这茬,心情顿时大好,笑着向邽田凌招手道:“来来来,田凌,这边来。宗掌教,有些小事问你。”

宗世文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这小子丝毫规矩不懂,在我建福宫何人敢这般推门。你个候元景待徒弟,好比富豪家的恶儿子一样。明明干了坏事,还乐成这样。你起码也要严肃一点,这笑眯眯的是个什么意思?’

候元景余光看见宗世文一脸乌黑,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对徒儿有点太偏爱了。嗯哼一声,收了笑容。沉声问道:“田凌啊,宗掌教乃一派之主。你如何待我就该如何礼敬宗掌教,一会答话你要据实应答,不可欺瞒。”

宗世文现在有点先入为主的想法,候元景的一番交待,反而觉得好像是在授意自己徒弟对答莫要说错话一般。可是人家说的又是冠冕堂皇,丝毫不见漏洞。自己又没有实据,不好说什么。双目一凝,看向邽田凌。一双目光直如冷电,直直的刺向对方。

宗世文不愧是一派之主,这气势一上来,果然也是极具气度的。邽田凌被他双目直视,仿佛看透自己一般,不由的低下头来。宗世文心中冷哼,晓得对方还是摄于自己的威势,才如此这般。

宗世文淡淡的问道:“世侄,我有点事情需要问你,不可打诳语哦。”

邽田凌道:“知道了。”

宗世文哪里晓得邽田凌性格冷淡,不太通俗事,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心中颇有不满的问道:“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我建福宫只配给紫霄宫提鞋!这话可是你传出去的?”

邽田凌一愣,随口答道:“提鞋?提什么鞋?怎么提?”

候元景正在品太虚宫独有的,玉顶黄芽。这茶还真让候元景醉心不已,茶叶是色泽嫩黄,芽毫显露,花香幽长,汤色是黄亮透碧,滋味鲜醇回甘。每天不泡两壶,就觉得口中无味一般。可是听邽田凌这么一答话,一口茶水全喷在地上,呛咳了好一阵。

宗世文那脸阴沉的好像要滴下水来,心中怒火大炽。心道:‘好小子啊,还他妈的问怎么提?老子知道怎么提?啊呸,你紫霄宫给老子提鞋还差不多。’也不管自己是否方外之人了,爹娘老子的也嘀咕起来。

候元景,红着脸擦了擦粘在胡须上的茶水,道:“宗掌教,误会误会了。田凌不知就里,不会回话,你可莫要生气。”

宗世文一撇嘴道:“生气?我如何敢生气?刚才不是还问我怎么提鞋么?”

候元景被宗世文的话一堵,脸色憋胀的又红了一分。邽田凌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番一问倒是知道了个大概。好像是有人传说,建福宫支配给紫霄宫提鞋。而且更恶毒的是,这传言的是他邽田凌。急忙插口道:“天地良心,我向三清天尊发誓。我从来没有说过让建福宫给我们提鞋,再说了谁配给我们紫霄宫提鞋啊。”

候元景一听邽田凌说话,顿时后悔极了。这小子,历来不会说话,这下要把人得罪死了。可不就是,话音刚落,宗世文“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气的说话都颤抖了,道:“候掌教,好啊。你弟子这是亲口说出来了吧,没人配给你们紫霄宫提鞋是不是。”

候元景连忙摆手,想缓和一下。没成想邽田凌又插口了,道:“宗掌教,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配不配的事,那您配提鞋还不成吗?”

候元景快被这个不通世事的弟子气疯了。喝道:“田凌,你还不给我闭嘴!”

邽田凌几天受的窝囊气已经够多了,这次又莫名被师尊喝骂,心中好不服气。嘟囔道:“到底配还是不配啊?配也不行,不配也不行。反正我没说”

宗世文何等人,一身内力也是顶儿尖儿的人物。邽田凌即便是小声嘟囔,那也是听得真真的。李元清一听,暗道不好,这田凌这是彻底说错了,刚想代晚辈赔礼。就听宗世文怒声道:“好好好,好个紫霄宫啊。我赤城山何曾受过这般折辱,我宗世文若不能洗清这屈辱,如何当得建福宫掌教。候掌教,你若一味护短,可别怪我不认同道之谊了。”话音刚落,就见宗世文两袖鼓胀震动,发出轻微的呼呼作响之声。

候元景知道这宗世文若是一击,就是再来几个邽田凌也抵挡不了。急忙闪身于两人之间,道:“宗师兄,何必大动无名。”虽然刻意压低自己,称呼对方师兄,可是暗地里却也调运内力,以防不测。

候元景的动作,如何瞒得过宗世文。宗世文缓缓向前踏了半步,李元清一看这是有了动作。右手一个回转,柔柔的推开邽田凌。邽田凌就感觉一股力道,逼着自己连退三步。李元清也跟着后退一步,道:“田凌,两位掌教师兄有话要说,我们退几步吧。”

宗世文左脚缓缓了又踏了半步,可是这半步踏出,相较刚才那一步可更加缓慢。宗世文后脚跟向前慢慢擦地而出,但是遇到的阻力远不止如此。宗世文感觉前面有了一堵土墙,这半步遇到难以言状的力量。候元景感觉却是如同前方有一看不见的木桩,一点点的在挤压自己的身前形成的劲气之墙。两人不由得都是调集了全身力量,在抗衡对方。无形波动,震得屋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的掉了两人一头一脸。可是在这内力相较的时候,谁也不敢退后半分,任由灰尘落在自己脸上,生怕一个不慎万劫不复。

李元清也没想到,怎就这么突然变成生死的内力比拼了。自己内力逊他二人一筹,何况此时二人内力一叠加,自己无论如何破不了这个局。李元清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感知一阵脚步声快到门外。李元清清晰的感知到是两个人,一个脚步甚是沉稳,另一个显得就漂浮太多了。心中暗想不知道是敌是友,若是宗世文一路,那可坏事。顶着猪头,推门而出,抬眼一看原来是龙虎山的井银坤,身边跟着一人,看样子是后辈弟子。李元清一看心中大喜,直到里面的僵局能解了。急忙跨两步上前打了个稽首,道:“没想是井道兄,有失迎迓,勿怪勿怪。”

井银坤也是一脸笑容,只是见李元清面目有伤。甚是不解,道:“何须客气,你我几家同气连枝,何须这些虚礼。李道兄客气了。”

李元清也不矫情,道:“井师兄,里面正有事求你。我家师兄和建福宫的宗掌教切磋,结果现在内力互拼,甚是焦灼。师弟道行太浅,难以排忧。请井师兄施展绝学,助里面二位师兄脱困。”

井银坤一听,这还得了,两大掌教互拼内力。任谁吃亏,这几家都要实力大损。连忙进屋。见两人灰头土脸,各自潜运内力,在互较长短。井银坤深吸一口气,探步上前,笑道:“二位怎么这么用功,屋里就修炼起来了啊。”

两手好似云手一般,分向两边。井银坤就感觉,两边力量各有不同,一个刚在外绵在内,一个是绵在外刚在内。随同为道家,却各有不同。顿时觉得自己大意了,要分心应对两道不同内力。而且这两人岂是等闲之辈,都是一方巨擎,一身功夫那也是卓尔不凡的。井银坤内力突变,幻作两股如邪龙一般的扭曲之力钻向两边。宗世文和候元景忽然觉得一股怪力,急忙分力相抗,可忽然这股力量倏来倏去,顿时没了踪影。两人这一分力,井银坤内息中的绵绵之力将两人分开。笑道:“二位何须如此啊。”

候元景和宗世文两人一对视,不由得想到井银坤和端丘贾对阵的事来。那股奇怪的内力,像极了那阴邪的掌法。只是内力无影无形,外人难以看出。分开二人时,又是洋洋洒洒甚是正派。

候元景见两人分开,怕二人想的太多。道:“你我几家,枝叶相连,可不能先乱阵脚。太虚宫已经答应输赢就分出两大绝学,这个时候切莫出事啊。”

宗世文道:“非我想去惹是生非,是候掌教御下不严,四处散播流言辱及我建福宫,这才引起。至于我二人这番局面,也是无意造成的。”

壬邦良看两大掌教,灰头土脸,尤其是候元景,大胡子上落满灰尘蛛丝,狼狈的紧。李元清见龙虎山这小辈眼里满含笑意,知道为此。急忙招呼邽田凌道:“田凌,还不赶紧的给两位掌教打水净面。”

邽田凌虽然世事不通,但是并不傻。这会师叔定是借此,让自己有个台阶下。麻利的去打了盆水,刻意的加了点热水,淘了两个温毛巾。先递给宗世文,道:“宗师伯,是晚辈无理了,您擦擦脸,消消气。”

宗世文接过毛巾,一摸居然温热,点了点头。邽田凌这才转身将另一条毛巾交给自己的师尊候元景。候元景拍了邽田凌脑袋一下,道:“算你小子涨了点眼力劲儿。”

待二人稍事清理,井银坤道:“来来都坐下,好好谈谈。对了邦良,过来见过二位掌教,见过李师叔。”

壬邦良赶紧上前,向宗世文和候元景见礼:“晚辈龙虎山壬邦良,见过二位掌教。”说罢后退两步,低头垂手站在井银坤身后左侧。井银坤捋了捋胡子,对壬邦良甚是满意。

宗世文也对壬邦良这谦逊劲甚是满意,道:“井师兄门下弟子,甚是懂得规矩,果然不一般。”候元景斜眼瞥了一下宗世文,心想:‘老东西指桑骂槐的,有空还是要好好领教一番才好。’

待得井银坤问清事情来龙去脉,笑道:“二位掌教何必动怒,我有一法你二人看如何?”

宗世文和候元景道:“愿闻其详。”

井银坤本来想让壬邦良试手,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词,现在正好借着俩人矛盾。井银坤笑道:“你两家,明日后辈教技,就缓一缓。让我家邦良和建福宫宗道兄弟子的先交手,这样外面谣言不攻自破。”

宗世文知道太师府后辈第一人乃是屠邦余,现在井银坤让身边这个木讷后生和自家的奚经仪交手,分明是想给建福宫长面子啊。心道:‘为了缓和我与这红脸大胡子的矛盾,宁可损失一点太师府颜面,也是难得啊。’

宗世文道:“就按井师兄的来,我没有意见。”

壬邦良心中窃喜,这下露脸的机会来了。面上却是一片犯难的样子,他这表情全部被宗世文看在眼里。心想,看来经仪前两天的展示的功夫还是压了不少人一头啊,眼前这小子明显是怯战了。不过井师兄为了我两家调和,这小子却是要吃苦了。笑着朝壬邦良招招手道:“来来来,你过来。”

壬邦良心中一突,暗道:‘不好,难道自己表情做的不对?被这老家伙看出端倪了?’

这下哆哆嗦嗦,倒是真的显得慌张了。井银坤见壬邦良这般畏缩,暗笑,邦良这孩子倒是会做戏。

宗世文,拍了拍壬邦良肩膀,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有所担心?”

壬邦良一听这话,心中石头顿时落地,佯装道:“经仪师兄所现技艺,晚辈佩服的紧。掌教师伯让我与经仪对阵,我实在是诚惶诚恐。想赢,却是毫无把握。输了,辜负师伯期望。伤了,又坏了和经仪的情谊。这可如何是好。”

候元景一听,再看看邽田凌,心想:‘这小子好懂事故,这一番话说的。输赢都占了理,既不丢了面子,又保了里子,里里外外不吃亏。’

宗世文笑道:“你有何担心,别的不敢说,我和候掌教,还有你师伯。无论你输赢,都不会怨你。放心要是有啥皮肉之伤,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候掌教,井师兄,你们说可是?”

候元景和井银坤皆点头称是,说了些安慰壬邦良的话。壬邦良顿时一付断胳膊断腿在所不惜的样子,道:“我必然全力以赴,不负所望。”

井银坤见事情进展顺利,哈哈大笑道:“好!!邦良你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便于建福宫奚经仪对阵。”

左丘玄带着自己的弟子叶青实在讲法,叶青实问道:“师尊,这次老祖传法旨说此次诸派教技,须秉持‘不争’二字。可是教技教技,终是要比个高低出来,不去争,又怎么得出高低呢?弟子不明白,恳请师尊解惑。”

左丘玄点点头道:“你啊,还是没能真正体悟道。我之前常被你师祖责罚,也是好胜之心太强。这些年日渐有所体悟,柔弱不争是我道家修养自我,处世生活的教义。道德经里说过: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那是垂教我们修道,维护好生命的柔性,以求长生久视。我太虚宫在继承和阐扬这一教义中,你老祖就常说要重视柔弱的修炼,始终持行“专气致柔”。做到呼吸中和,滑泽细微。应事行事保持身神的平和安静,和弱其气,持养身神。”

叶青实摸了摸脑袋道:“师尊,柔弱岂不是脆弱没有精神?如何修炼养神?”

左丘玄摇摇头,道:“误矣!我道家以柔弱为用,主张一切都不要太刚强,刚者容易先受摧缺,强者容易先受到屈折。修道就应是以静待动,守柔弱而不妄动,从而开阔自我容让的胸怀。以水柔弱而能攻坚强,你师祖就是要我们以此种柔弱来处世应物,健养身神。所以不是你想的脆弱没有精神。”

叶青实若有所思,道:“可是柔弱又于不争有什么关系啊?”

左丘玄略一凝神,余光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们道家“不争”的教义,与“柔弱”密不可分。所谓“不争”,《道德经》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即天地万物的运行和人的行为都应顺乎自然而不能强求,既是自然无为的教义。所以,又有“无为不争”之说。《道德经》通过对“水”的论说甚是详尽。你师祖就“不争”对我和你的师伯叔多次阐明。你师祖常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以它特有的柔弱不争的性格,哪里低就流到哪里,随方就方,随圆就圆,无私地浇灌万物,供人们利用,福育人和万物生。从无有自恃、自是、自我、自矜的行为。可谓至善完美。为此,我太虚宫立教之初就倡导太上不争的教义,把不争作为重要修行准则。在《老子想尔注》中说:“圣人不与俗人争,有争,避之高逝”。而修道求长生者,也应做到“不劳精思求财以养身,不以无功劫君取禄以荣身,不食五味以恣,衣弊履穿,不与俗争”。我太虚宫历代高真,避世利荣名,甘隐深山俭朴修行,并发善心济世利人,就是“不争”教义的体现。因此,对于一个真正学道修道者来说,就应体行柔弱不争的教义,以柔弱不争修养自我,不与人争名利荣华,知足,知止,寡欲,不自恃,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为善自赏,常怀济世利人之心啊。”

叶青实刚待好好体会,忽听师尊左丘玄轻喝:“好小子,躲在窗外,还不快快进来!”

言罢,就见丰尘笑嘻嘻的从门外进来。道:“适才在门外听师叔论不争的大道,一时入神,这才不敢进来打扰。”

左丘玄捋须笑道:“青实,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大师伯的义子,丰尘。”

叶青实一愣,大师伯?哎呀,这可是闻其名而从未见其人的大师伯啊!再看丰尘与自己年龄相仿,顿时把刚才不争的是论道放在一边,起了争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