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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晓天晴居中,若雪伤势已见好转。同时,天上也回来了。
“大哥。”天相连忙迎出。
天上收回分身,问若雪:“小雪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若雪本想质问天上,既然记得“寒剑藏在九牧之南”的话,为什么不记得那一月的其他事?可最终觉得,这些只是天上欺瞒而已,正因此,她才好想和人诉说:“我有些想夕然,要去找她。”
天上道:“行。”三人略作收拾,先沿路回去取了两匹骏马,再返回重山中夕然的居处。
不久后,天上三人回来,天相远远喊了一声:“夕然姐姐,我们回来了。”
听到天相声音,夕然赶紧出屋,越过兄弟二人,径来到若雪身前:“雪姐姐。”
若雪应了一声,拉起夕然双手,正要说些思念的话,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左看右看,才发现原因:“夕然,你手上怎么会有墨水?”
夕然忙将手背过:“没……没什么。”
天相也看了看,才道:“我知道,夕然姐姐定是又在写字了。”
夕然见瞒不过,索性拉着若雪进屋,将一叠纸笺拿给若雪,轻问:“雪姐姐,写得怎么样?”
若雪看了一阵:“写的是?”夕然毕竟刚入此门,提笔都没学会,写出的字自然不好认出。
“看来我写的都不能叫字。”夕然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指着封面上的几个字道:“我是照它写的。”
若雪对照一看,才见果然像是这几字,道:“这才几天,你能学到这地步已经算难得了。”说罢,再翻几页纸笺,可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字,不由问道:“怎么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句‘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夕然道:“人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想,多写几遍或许就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若雪将封面上的字看了看,转头看向夕然,问:“字迹行云流水,又是男子笔迹,难道是他?”
夕然道:“嗯。所以我想雪姐姐这几天教教我写字,也好不让他看扁。”
若雪道:“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说罢,给夕然解释道:“这句话应该是夸人,说的是在夕阳将尽时,一个从山上飘飘而来的仙子,等她来到身边,罗衣上还缭绕着缤纷的云彩。”
夕然想起那日情景,心中不胜喜悦,可却哼了一声故作不喜:“说得煞有介事、天花乱坠,可实则还是些不着边际的花言巧语!”
若雪讶异看了夕然一番,赞道:“才一个月不见,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多。”她指的是夕然一句话用了好几个成语。
夕然疑道:“什么?”
若雪无奈一笑,也没解释,接着道:“他既然用这种含蓄的方式,显然也不算轻浮之人,花言巧语就更说不上了。这句话是夸你,没有什么难为情的。”说到这,不禁想起自己的事,忽感慨道:“天地何其之大,能够相遇相识已是很大的缘分,何况是相思相恋?”又郑重对夕然道:“夕然,你要勇敢些。”
见雪姐姐忽然如此,夕然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上,试着问道:“雪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为免夕然跟着烦心,若雪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告诉夕然她和天上的事,便重回开朗:“我能有什么事?来,我教你写。”
天相在外面呆了一会,觉得无聊,便也进屋去看,此时,正值若雪说到字如何写好:“前人也总结了一些技巧,比如无垂不缩,无往不收;行处皆留,留处皆行;左收右放,左斜右正;笔断意连,顾盼呼应。虽然说法不一,可说的都是运笔用锋之法,而关于运笔用锋,可以在四个方面下功法,那就是蓄、起、行、收。”
听到这,天相也觉有趣,更想起月晓天晴居外的五个字以及那个朱衣姑娘,便道:“雪姐姐,你也教我写好不好?”
若雪道:“你是个男孩子,应该让你大哥去教,不然把你教成女孩子,我可交待不了。”
天相愣头道:“可我看雪姐姐也有男孩子的气概呀,应该不会的。”
听了这话,若雪停笔想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喜欢师姑呢?”想罢,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天相:“你雪姐姐是个女的,记住了!”
天相不敢多言,可他毕竟还小,又和若雪、夕然亲近,过不多久,又觍着脸走过去,把那本书拿在手中,道:“那,天相要学这个。”
夕然便给了他:“拿去吧。”
天相接过,兴冲冲跑到屋外:“大哥,快教我写字,就这几个字,我要和夕然姐姐比一比,谁学得快,写得好。”
天上看向天相手中的书,封面正是“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忽然一惊:“天下?”
天相也看了看那几字:“大哥说这是二哥写的?”
天上认真辨认一番,片刻后摇了摇头:“形似而神不似,或许是我太思念天下了。”
“形似而神不似?大哥快给天相讲讲。”
“这句话乃是这人有感而发,当时他心潮澎湃,使心中情溢于笔尖,因此得以酣畅淋漓,是以有行云流水之感,可写在最后,心情忽然郁结,澎湃之情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犹疑不舍、愧疚难安,还有一丝期待,似有话欲诉难诉,是以‘云’字欲收难收、似收未收,未能一以贯之,连带着也将前几字的心浮气躁牵引了出来。”
天相道:“可大哥曾说二哥争强好胜,难道他不会心浮心燥吗?”
天上点了点头:“嗯,这一点你要学习你二哥,他虽然争强好胜,可却性格果决,懂得厚积薄发之理,因此所付出的努力与争强好胜之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仍可以做到步步为营,循序渐进。”说到这,想起天魔尊成为天魔尊,而天下成为云之主宰,再补充道:“争强好胜是前进、成长的动力,而足够的努力是不误入歧途的保证。这一点你要切记!”
“天相记住了,可听大哥这么一说,天相更想见二哥了。”
天上道:“会见到的。”说罢,再望向书页之字,心道:“这人到底有何苦衷呢?”
不久就到晚上,等吃过饭,天上对若雪道:“我已去了南海一趟,找寻数日,毫无结果,我想,关于寒剑我再不能帮到你什么,我打算让天相明天就送你回极沐寒。”
若雪不敢置信道:“你明知我父母当时是骗天魔而已。”
“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若雪终于明悟,神情一震:“是不是嫌小雪连累你了?所以你才要找这样一个借口赶走小雪?”
天上道:“嗯,有你或者天相在,我必会受制于人。”说罢,对天相道:“此去虽然不会路过三牧,可天魔的行踪不可揣摩,小雪不能动用冰霜之力,若是见到天魔,定要绕道而行。”
天相道:“嗯,大哥放心吧。”
若雪问:“那你呢?”
天上道:“我已知天魔之计,断不会坐视不理。”
听到这,夕然想起天相曾说的“不投桃报李也不以牙还牙”,又见若雪大有不愿回去之意,便对天上道:“我记得有三个人曾经救过你,难道你不去说一声谢谢吗?”
天上看了夕然一眼,正要开口,天相已解释道:“夕然姐姐,一般人进不去荆棘门的。”
夕然反问道:“天上大哥哪能算一般人?”这才明白若雪为何忽然说些让她勇敢的话,才觉两情相悦着实不易,日后再见天骄,遂更勇敢起来。
天上接过话:“闯进去不难,可那就不是道谢了。”
听到这,若雪试着开口道:“道家迎客曲我倒是会。”
天相见大哥对雪姐姐的话不置可否,忙道:“天道好还,有大因果在,无论恩情还是仇恨,都不会欠下的,两位姐姐放心吧。”
夕然疑道:“大因果?”
天相道:“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最终都会加诸自身。有的在短期内应验,叫做小因果,有的在这一生无法应验,可能要到很多世以后,这叫做大因果。”解释罢,又对若雪道:“雪姐姐,大哥不去荆棘门是有原因的。荆棘门离此处至少半天路程,去了再回到这里就要一天,这段时间,说不定就会有一村的人死在天魔手中。”
若雪望向天上:“可你去阻拦一次,就会多一次危险。难道你就不怕别人担心你吗?”
天相顿时转了舵,也试着劝道:“是啊大哥,我和二哥都会担心你的。”
天上道:“我之所以急着阻拦天魔,一是的确不愿眼见天魔为乱,二是天下必定会和我一样,只有在天魔为乱的地方,才最有可能见到他。以后行事,我会多加小心,你们无需担心。”
若雪道:“怎么能不担心?你忘了……”说到这,见天上毫无留恋,果断住了前言,改口道:“好吧,我明天就走,天相一时三刻也离不得你,我也不要他送。”说到这,开朗如她,也有些委屈。
天相却道:“雪姐姐,你的伤刚好,天相一定要送你安全回去才好。”说罢,朝若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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