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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缘寺后山,有棵老白果树,东南方向,我将那王氏的骨灰埋在那处,景纹的尸骨,葬在皇陵。”端睿公主语气淡淡的说道。
“多谢公主!”楚青钺弯腰对着端睿公主行了个礼,倒吓了楚青钺一大跳。
“皇后一念之差,害的石明家破人亡,石明如今做下种种错事,都是为此,害死他妻儿的人都早已死了,如今他也即将身死,临死前还能了结夙愿,想来也去的安心一些。”
“对不住。”端睿公主垂眸,神色肃然。“对了,那王氏头上戴着一支素钗,我收在里面,或许可做信物。”
“这事怪不得你们。”楚青钺说完转身出门,驱车来到了红缘寺。
“你可还坚持得住?”楚青钺问躺在门板上,被小刀小剑抬着上山的石明。
石明脸色灰败,不住的咳嗽,但还是点了点头。
按照端睿公主所指的方向,楚青钺一眼便看到了那需得三人合抱的大树,在东南方向挖了下去,不到片刻便挖出一个白瓷坛子。
石明强撑着坐了起来,眼都不眨的盯着那个坛子。楚青钺将那坛子抱了过来,石明颤颤巍巍的接过在怀中,干裂起皮的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这还有个盒子。”楚小剑在坛子下,又拿了一个方形的木头盒子出来,轻轻的打开。
“一个碗?”小剑看着盒子里放着的东西,惊讶的出声。
楚青钺接过看了一眼,碗通体洁白如玉,光泽细腻,圆润规则,没有一点瑕疵,碗底有印鉴,却被刻意的磨去,想来应当是宫中之物。
“这个。”小剑将一个已经发黄生霉的簪子擦拭干净,递给了石明。石明接过后那个做工粗糙却质朴的簪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是我做的,我买不起首饰。”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便用猎来的狍子的腿骨,亲手磨了一个钗子送给她。”说完又轻轻的搂着那个坛子,泪如雨下。
小剑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男人如此凄惶的痛苦,不由得别开了眼。
楚青钺想起叶怀昭的言语,“王氏为了儿子甘心赴死,儿子就算明知身世如何也不能认亲娘,或许母子二人此生唯一的牵绊,不过一粥一饭。”
手中的碗,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也未曾听端睿公主提及,想来只能是他。
楚青钺将那碗放在盒子中,轻声说道:“这是你们儿子放在此处的,想来是用来盛盛放娘亲为自己做的饭菜。”
浑浊的眼睛猛然看着楚青钺,眼神中有滔天的恨意,还有满满的不甘。
“我儿子到底被谁换走了?”他颤抖着嘴唇问道。
楚青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石明眼中的恨意没有退减:“好好,抄家灭族,不得好死,我也算可以放心去死了。只是可怜了我那孩儿”
“此处风景不错,我将你和你妻子葬在一处,如何?”
山风吹过,楚青钺轻声问道。
石明点了点头,“你还有个孙儿和两个孙女,我会找机会让他们来看你们。”
石明猛的抬头:“他还有后人?”毕竟当初的谋逆,世人皆知。
楚青钺点了点头,“韩家灭族,但秘密并未揭破,他的孩子,有皇室血脉,被交由母家抚养了。”
“好好好。”石明笑了起来,涕泪横流。
“多谢你了,楚大人。”石明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胸腔的伤口被扯的轻疼。
“当日在牧山,帮着他们打铁,每隔半年,会有一个外族来。”
“外族?”
石明点了点头,“你们楚家一直守卫北疆,所以我才愿意相信你。”
“他们没做伪装?”
“做了,都是汉人装扮,但官话不流利,胳膊或背上纹着狼,一个跟我们住一起的兄弟说,只有北边草原上的人,才会以狼做神。其中有一人,狼纹在腰部,与京中来的管事者有染,两人夜里苟合,我曾撞见过,那女人提到,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酒瘾还是什么。”
石明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暮色降临,红缘寺后山的千年白果树下,一个白坛、一只白碗,在风中静静等待着,像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