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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路上一个急刹,引得好多人张望。
夏惟夕还是低着头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后面的动静,似乎刚刚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莲少卿摔上车门,从后面疾步赶上,一把拉住她的肩膀,焦急地喊着:“夏惟夕,等下。”
当那一双手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夏惟夕第一念头竟然幻想那是大叔的手,然而当她听到声音时,整个人不由有些不可思议,她回过头来,看到的竟然是神色匆匆的莲少卿。
“莲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在z市?”夏惟夕眨巴眨巴眼睛,呆呆望着他,“你是来找大叔的吗?”
“我来这里办点事,你怎么自己在外面转悠,宗世勋呢?”
他是将她当成了被抛弃的小怨妇,独自在街边徘徊着不回家,宗世勋本来就是个花花肠子,见她这么寞落,他还以为那花心大少又哪里快活去了。
“他有点事现在不在z城,今天让我帮他买件衣服,真是巧,能在这里碰到莲叔叔,你和子晴阿姨还好吧?小公主还好吧?”
莲少卿摸摸她的头,笑笑说:“都挺好的,既然你闲来无事,请我喝杯奶茶如何?”
“好哇。”夏惟夕立刻乐颠颠跑去又买了一杯奶茶,递到莲少卿手里,他们在街边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怀揣心事,望天发呆。
她想问大叔还好不好。
他却想问她现在过的如何。
良久沉默却换来极有默契地同时开口,一个“你”和“我”字在空气中相撞,夏惟夕不由不好意思地笑笑,莲少卿也扬起嘴角。
“你想说什么?”
“您想说什么?”
又是一句异口同声。
这次两个人终于都同时笑了起来,莲少卿晃晃杯子,享受似的说:“你先来,我喝奶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其实也没什么。”夏惟夕吞吞吐吐,然而她已经好久没有大叔的消息了,大叔从来都没主动联系过她,纵使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想念,可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关切,她垂下眼帘问,“我只是想问……大叔,他还好吗?”
莲少卿就知道她要问这句话,他略一沉吟,思付起该如何回答。
他记得周北在病床上嘱咐他们所有人,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夕夕他生病了。
眼下那家伙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真怕他会憋出什么毛病来,然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除了能见夏惟夕一面,这都是因为他太思念她。
不说实话,怎么鼓励他们相见?
说了实话,周北那臭小子岂不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莲少卿叹了口气,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情。然而夏惟夕却从他叹气的反应中捕捉到微妙的愁苦,她立刻脸色一变,紧张地问:“我大叔不太好是不是?他怎么了?”
“没有,他挺好的。”莲少卿摆摆手,“我叹气只是因为觉得你们两个太虐了,既然你情他爱,为什么还要落得这种下场,让我们这些幸福的人一见你们,愉悦指数都大打折扣,只剩下替你们愁。”
莲少卿是个直性子,说起话来有时毒舌有时怨,夏惟夕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和大叔的事情担忧,对于他的好心她很感激,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样?
况且,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能吞噬掉她当初所有的冲动。
她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真的不是嘴很利索的那种小丫头,尤其是遇到伤心事时,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莲少卿又叹了口气,心想这小豆丁跟周北真是绝配啊,这两个人要闹起别扭来是不是得沉默得把对方给憋死?
“我大叔没事就好,我……有打过他的电话,可是好像一直没人接听。”
这又是闹哪出?莲少卿茫然了,他可从未听说过夕夕给周北打电话的事,然而周北没接,这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他手机不都带在身边的吗?是故意在逃避?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你别担心,他那个家伙,忙起来就是不要命。”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夏惟夕苦涩地笑笑,“他要照顾好自己,他身体不好,我感觉到他好像生病了,但是……”
她拢一下发丝,落寞地道:“算了。”
莲少卿心头泛上一阵遗憾,没说出实话,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他想了想,突然问:“你最近如何?宗世勋那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宗世勋的年龄远远小于他和周北,所以他对他的称呼从来都是“那小子”,毫无半点客气的意思。
“他对我很好,我已经开始慢慢融入这种生活了,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
“那——如果他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别人我不管,我是一定会为你撑腰的,你千万不用客气。”
夏惟夕心里忽然一暖,她抬起头,怔怔看着微笑的莲少卿,一个极不相称的词语刹那间划过她的脑海:好爸爸。
她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呢?她忙在脑海中用力将这怪异的念头挥开,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莲少卿抬腕看表,出席会议的时间到了,眼见着自家车子就在身后远远跟着,他遗憾地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那我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恩。”夏惟夕轻轻点点头,站起身来,像是要送他回去。
然而只是这么一个“恩”,这可和莲少卿心中的预想大相径庭,她就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帮忙捎给周北?”他终于沉不住气,抢先启发似的问道。
夏惟夕一滞,立刻飞快地张开嘴巴,她的眼神明明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她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想说她想他。
她想说她每天都在担心他。
她想说麻痹自己的感觉很痛苦,她想说能不能他们不要这么疏离。
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卡在那里,她只是古怪地张着嘴巴,如一条溺水的鱼,无可奈何地看着莲少卿,眼底终于泛起泪花。
“知道了,你想他。”莲少卿手插在口袋里,笑着道,“那我走了,你的话我会转达到的。”
夏惟夕立刻脸一红,忙“哎”了一声,急着想争辩什么。然而最终还是悻悻点点头,她不想大叔吗?这本来就是事实,她究竟在逃避什么?
莲少卿转过身去,将喝光了的奶茶盒子丢进果皮箱里,刚走出去两步,他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了,后天我有个酒会,你要不要出席?”
“酒会?那是什么?”夏惟夕一怔,“世勋后天也有个晚宴要出席,你们说的是一件事情吗?”
“应该是吧,小型酒会,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妨去看一看,反正我想——全职家庭主妇的生活应该比较无聊吧?”
夏惟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轻声说:“恩,我一定去。”
“等你。”莲少卿潇洒地一挥手,快步进入车子里。可她听不到的是,莲少卿刚一进车门就骂了一句,“该死,怎么连‘世勋’都叫上了。”
他朝车外的夏惟夕招了招手,她就定定站在那目送他离开,夕阳在她纤弱的身子上镀了一层寂寞的色彩,车子很快便远去,她在他的视野中渐渐消失,直至无踪。
莲少卿深吸一口气,忽然摸出手机来哔哔键入几个号码,然后就是熟络的、近乎耍无赖的语气说:“喂,我告诉你,后天我的酒会,你必须出席去给我撑场面听到没有!不然就别在我家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