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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右转不到一公里就是a大附属医院,挂号、排队、缝针、拿药,兵荒马乱的流程走完,时针趋向凌晨三点。
返程路上甘甜不再说冠冕堂皇的、让他回宿舍的话,出租车的后座,她与周焕疲惫而安静地各自占据半边座椅。
幽暗的路灯被半开的车窗切割成一段一段的明灭光影,把他们框进同一帧画面里。
她一路闭眼假寐,快睡着时,周焕虚虚地圈住她的指尖,她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挣扎。
太困了,困的不记得怎么下的车、上的楼,躺到的床上,醉酒断片一样的困意暴风般席卷了她,留给她的全是片段记忆。
他睡左边,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本能地在他的胸膛寻到一处最安稳的净土,闻着熟悉的周焕身上温暖明朗的气味,沉沉睡去。
而周焕几乎一夜没睡。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怀抱失而复得的人,满脑子都是更龌龊下流的心思。
偏偏她不饶过他,藤蔓一样地缠绕住她,埋在他的胸口,喷洒的呼吸让他心跳不止。
他小心地尝试抽回手臂,刚动一下,熟睡的她便立刻察觉,发出一两声抗拒的嘤咛,像被人抢了玩具。
周焕不敢动了,像一只被蜘蛛网桎梏的飞虫,看着自己被蛛丝越缠越紧,但迟迟不来等不到捕食者的致命一击。
杀了他或者解救他。
最难捱的时候,周焕单手撑在她的身侧,绷紧的指尖在床单上压下一个小窝,眼里欲望浮沉。
最后也只是在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时,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
甘甜蹙眉咕哝了一声,松开抱着他腰的手,翻身挪到了一边,睡得很沉。
周焕就着俯身的姿势凝神看了一会儿,在闹钟响之前,翻身下床。
甘甜上午没课,周焕早已在返校之际就摸清她的课表,所以没叫她。默默收拾完厨房的“残局”,蹑手蹑脚地带上门。
上班上学的人都起了,城市缓慢复苏,节后的第一天,呼吸都是迟钝的。周焕摁下下行电梯内1层的按钮,懒散地抱臂靠着轿厢出神。
“叮”一声电梯到了,他懒懒抬眼,看到站在电梯外人的刹那,脚步停住。
沈虑的表情没什么意外,或者说没什么表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往里走。
在电梯门要关上的瞬间,周焕伸手挡住眼前缓缓合拢的电梯门,抬腿闲散地走了出去,看也没看沈虑一眼。
擦肩而过时,沈虑一如既往半死不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很好奇,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来找的她?真是旧情难忘?还是说你现在有一种报复我的快感?”
周焕只觉得荒唐,喉咙发紧,回头冷声反问他:“我报复你?”
他不笑时眉往下压,那双风流桀骜的眼睛顿时戾气横生,他一句废话都不想跟沈虑讲,但心口全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沈虑,你抢我女朋友,现在跑来问我是不是报复你?”
“你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周焕冷嗤一声,讽刺他,“你勾引她蛊惑她,做那些龌龊的事的时候,没想过同样的事会原封不动地回到自己身上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还觉得有意思吗?开心吗?”
当然没意思。
沈虑那张比周焕一夜没睡的脸看起来更憔悴的脸就是答案,但没人会在情敌面前露怯,也没有人会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表现出一点退意。
这么一连串问题猛砸出来,对往事依然耿耿于怀,不是顺利和甘甜把问题解决了,重修旧好的样子。
沈虑得到想要的讯息,心情愉悦,紧蹙的眉头舒展。他最懂怎么气人,食指勾起早上的早餐,向他展示性地晃了晃,“你的问题太多了,还是下次再聊吧,早饭要凉了。”
“她还在睡。”
周焕出声提醒,略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把“睡”字咬的极重。
面对沈虑,昨日与甘甜初见时刻意忽略的细节卷土重来。
她回来时湿润的发梢,身上的陌生香氛气味,以及周焕并不陌生的,疲惫与餍足交织的表情。
他越发不懂甘甜为何选择这么号人,不知节制,昨日折腾过,今天竟然一早又来吵她安眠。
周焕眉心狠狠蹙起,想说两句什么,又想到那一柜子睡衣,胸口的火咽了回去,快要烧穿他的脏腑。
沈虑听到那一句重音的“睡”,幽幽地看了周焕一眼,只当是周焕在暗示他昨日与甘甜春宵一度。
恶俗。他垂眸冷嗤,不以为然,“我知道密码,可以进去。”
周焕意有所指,“送上门是你的喜好?”
“她喜欢就好。”沈虑漫不经心地勾唇,“毕竟是她准许我,随时进出。”
从前这是周焕的权利,他听完沉默一瞬,喉咙干涩,快速地滚了两下喉结,而后从头到尾挑剔地将沈虑审视一遍,“没什么特别,图个新鲜罢了。”
沈虑笑得四平八稳,“我至少还有新鲜,你有什么?”
周焕也不气恼,仗着比沈虑稍高的个子,甩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冷脸,迎着沈虑笑面虎一样的表情寸步不让,“总有人比你更新鲜,那个时候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沈虑果然不笑了,半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浮沉的情绪,“不劳你操心了,好过你现在就让她索然无味。”
身后的电梯门开,陌生的邻居鱼贯而出,两人同时噤声。等人走完,沈虑拎着早餐走到电梯门边,头也不回:“之后你来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早餐我给你也带一份。”
周焕同样转身,毫不犹豫,“不用,她爱吃我做的。”
沈虑进到屋内,看了眼被踢到一边的拖鞋,沉默地捡回来。换鞋、进屋,打开卧室门,甘甜已经醒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醒神。
她早上没课,但还有一门专业课的作业没交。
沈虑走过去,影子霸道地占据她,他垂眼,看到她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大片指痕。
指腹轻刮了下她细白的皮肤,他问:“跟他做了?”
甘甜:“……”
沈虑自己给出答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