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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健说:“基层就是这样,上面的都是老爷,很多事情,都必须去上面求爷爷告奶奶。”黄依婷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央领导人能够看到这些弊端,好好地改一改上面的官僚作风。”梁健说:“难,这是涉及到上级部门的既得利益的。”黄依婷说:“我倒是相信会转变的。”
梁健说:“反正现在还是得求爷爷告奶奶。”黄依婷说:“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去啊?你们镇上没有人陪同吗?还有县里、市里和省里,怎么都没派人同你一起去呢?”梁健说:“主要领导并不是太支持我去,因为这事搞不好就会得罪人。但我觉得必须去,否则村里的老百姓也太惨了,整天生活在辐射之中怎么行?”
黄依婷漂亮的杏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崇拜:“梁健哥,我就是敬佩你这种正义感。”梁健摇摇头说:“我也不是正义感,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总不能给大家留下一片骂名吧!”
黄依婷点了点头说:“我听说,国家电网也归国家发改委管。”梁健说:“没错,国家发改委和国资委都能管。只是国家发改委我没有认识的人,杜明亮副省长给我介绍了一名国资委的领导,到时候,我先去问问。”黄依婷说:“嗯,好。我到时候也帮你问问国家发改委的领导。”梁健笑说:“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你也认识?那最好了。”
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后,黄依婷又问梁健:“到了北京,除了办事,还想不想去哪里玩玩?”梁健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想过呢,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办的事情。”黄依婷说:“如果事情办得顺利,就陪我一起在北京玩玩吧?这是我第一次去北京呢!”
黄依婷第一次到北京,请他陪着一起玩玩,这要求不过分。更何况,她是黄少华的女儿,他有责任陪她。梁健说:“不管顺不顺利,我都会陪你玩一玩的!”黄依婷举起双手说:“梁健哥真好哎!”
突然从前座上伸出一个脑袋,是一位中年妇女:“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我们想休息一下!”梁健手伸到额头,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明白了。”中年妇女原本有点凶巴巴,见他态度很好,脸孔上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转过身去了。
黄依婷朝梁健吐了吐舌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他们了。”梁健笑笑说:“不是你,是我们。”黄依婷朝他甜美地笑了笑。梁健说:“时间不早,还是靠着休息一下吧?”
黄依婷听话地点了点头。他们将位置稍稍往后靠一靠,两人就开始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梁健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肩膀,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只见黄依婷微侧着身子,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她的秀发犹如瀑布般垂着,散发淡淡的香味,令梁健不敢动一动,怕吵醒她。
梁健侧脸瞧着窗外。车厢的播音中,正以非常低的声音播着暖情的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走出去/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那一句句美妙的歌声,伴随着在列车上睡去的人们,一直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黄依婷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列车的窗口,可以看见外面的大地上露出些微的晨曦。黄依婷看到自己正靠在梁健的肩头,梁健的额角也歪斜在黄依婷的头上。两人竟然是这么靠着睡去的。黄依婷对自己甜甜的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她想跟梁健这么多待一会……
天已经亮了。车厢里开始闹腾起来。梁健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与黄依婷的脑袋靠在一起,便赶紧坐正了身子,这么一来,黄依婷也醒了。
列车播音员的声音清脆响起:“各位乘客大家好,终点站首都北京马上到了,请大家准备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感谢你们一路相伴……”
从车站出来,黄依婷问:“梁健哥,你定好酒店了吗?”梁健说:“还没有。”黄依婷说:“我知道国资委是在宣武门附近,我培训的地方,就在离那里不远的一个宾馆。”梁健说:“你们是在酒店培训?”黄依婷说:“是啊,在北京辉盛庭酒店,要不你也住那里?”
梁健想了想,如果再找别的地方,也是茫无头绪,反正也就住两天,就去黄依婷他们培训的宾馆,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顾,便说:“好,就去那里吧!”黄依婷见梁健同意了,很是温暖的一笑:“那我可以省打车费了!你请我坐车吧。”
梁健笑了起来:“哈哈,依婷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啊!”黄依婷说:“不仅如此,以后晚上如果出门,我也可以不用花钱了!”梁健说:“原来,你还有这么长久的敲诈打算啊?”黄依婷说:“那当然。”
两人在火车站附近的必胜客吃了早点,然后打了一辆车,直奔宾馆而去。到了宾馆,黄依婷就去办理报到手续,梁健去book房间。然后两人暂时告别,各自赴各自的任务,说好了,如果晚上有空的话再见面。
梁健将行李等东西安置好,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掏出手机,查看了国资委领导的短信,与那位企业领导管理一局的万处长打电话过去。电话是接通了,但是那边却很快就将电话摁掉了。
领导应该是在忙吧,梁健只好耐心等着。躺在床上不由竟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万处长的电话。万处长倒是客气,问他是不是已经到北京了。梁健说,已经到了。万处长说,现在领导在忙呢。
梁健问他,那么下午有没有空?万处长说,也不一定。梁健说,那没关系,下午我先过来,到国资委来等领导行不行?万处长说,那也行。万处长的态度,倒是给梁健留下了好感。
中午,梁健在自助餐厅吃了午餐,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下课的黄依婷。黄依婷拿着盘子,一边取菜,一边问梁健:“还没有出去吗?”梁健说:“是啊,下午再去国资委。”黄依婷说:“那晚上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吃饭?”梁健想了想说:“可能要请他们吃顿饭。你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就一起来吧?”
黄依婷说:“今天是报到第一天,发改委的领导说要聚餐,我不去不好。正好你也有应酬,晚上我们就不碰头了吧。”梁健说:“那也行,明天再说。”
下午,梁健打车去国资委,其实并没有几步路。到国资委大门口,梁健便被保安拦住了。梁健说,来找的是企业领导管理一局的万处长,保安还是不放行,说要先打电话确认。梁健只得给万处长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从里面的建筑里,不紧不慢走出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梁健心想,这该就是万处长吧。果然,万处长跟梁健握了握手,让梁健在保安室登记了一下,就带着梁健进去了。万处长说:“梁书记,不好意思啊,主要是现在上访的人太多。一不小心,可能就有人捆了土制炸弹进来了。”
梁健说:“有这么危险啊?”万处长说:“是啊,北京安保的形势是越来越紧张了。梁书记,你是大老远一直从江中省赶过来的啊?辛苦辛苦。”梁健说:“不辛苦,不辛苦。”万处长说:“领导还在开会,你先到我们休息室坐一坐。”
梁健说:“好好。”万处长将梁健领到一间休息室,这里有一张黑面的长条桌,还有几把椅子。万处长给梁健倒了一杯茶,说请他坐一坐,待会领导开好会,就叫他过去。梁健说谢谢了。万处长说:“那我先去忙了,待会来喊你。”
万处长跟电话里一样,周到客气,跟他那矮胖的身子,倒挺有些反差的。梁健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里面就是一个单纯的休息室,没有任何提供信息的东西。梁健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坐了一会,梁健出去上了一趟厕所,看到那些正在办公的处室,条件并不比省和市里好多少。尽管如此,梁健还是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还在省城宁州,前天还在镜州,如今却已经在国家部委了!这变化还真是太大了。
由于万处长让他在休息室内等待,梁健也不好在国资委机关内部四处参观。从卫生间出来,他稍溜达了下,又回到了休息室内。
大概就这么干巴巴地等了半个小时,万处长始终没有出现。梁健心想,这个万处长该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吧。但是,傻想想,应该不会,他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啊!还是再耐心地等一等吧。
由于没有事情做。梁健掏出手机,看了看网页,也觉得无聊。他给高成汉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已经经杜副省长介绍,到了国资委了。高成汉说,那就好,你可以努力争取一下人家的支持。毕竟跟领导,也不能多说什么。梁健回了几个字,就放下了手机。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胡小英,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说了情况。胡小英说,很厉害,都见到国家部委的领导了。梁健说,在休息室都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还没有见到领导。胡小英说,你说过请他们吃饭吗?梁健说,还没有呢!
胡小英没有再回短信。梁健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就想打电话给胡小英。没想到胡小英的电话过来了。在异地他乡,听到胡小英柔和的声音,梁健很觉贴心:“我做错了什么?”
胡小英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是你不懂什么。在北京现在很流行基层上去请客吃饭的。”梁健说:“这个,我们镜州不是也流行啊?”胡小英说:“不一样。你赶紧找那个万处长吧,告诉他,晚上你想请他和领导吃一个饭,否则,你今天是休想见到国资委的领导了。”
梁健惊讶:“有这种事?难道他们是在等我请客,所以让我在这里等?”胡小英说:“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如此。”梁健说:“不会吧?我可是杜省长介绍过来的,他们该不会这么现实吧?”胡小英说:“杜省长大概以为你懂这些规矩,才介绍你来的吧,如果他知道你不懂,恐怕都不会介绍你来了!赶紧去跟那个处长说吧。”
梁健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的步子已经走向了万处长的办公室。万处长也是几个人一个办公室,不过其他人并不在,看到梁健进去,万处长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梁健说:“没有久等,这是应该的。万处长,我过来是想请万处长和领导晚上一起吃个饭。”万处长说:“干嘛这么客气呢!”梁健说:“要的,平时我们基层干部想要见你们国资委的领导不知道有多难。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可不想放弃,一定请万处长赏脸,并帮助邀请一下领导。”万处长说:“那我试试看,我是没有问题,就看首长有没有空了。”
梁健听出了万处长跟自己用语上的区别。梁健称的是“领导”,但是万处长称呼的是“首长”。梁健说:“还请万处长一定帮忙把我的诚意转告给首长。”万处长说:“行,我去请示一下首长。”
一会儿工夫,万处长就从领导办公室出来了,对梁健说:“我已经问过首长了,首长说,今天他正好有空,梁书记,你运气不错啊。”梁健说:“那最好了,我去预定一个高档酒店吧!”万处长脸色一沉,随即说:“不用,不用。别去那种星级酒店了。首长很低调的,比较随便的酒店就行了。这样吧,我们有定点酒店,就去那里行了。”
梁健说:“那也行,听首长的。”万处长说:“首长让你进去一下。”梁健犯嘀咕,不是说首长在开会吗?这会难道已经开好了,在办公室了吗?梁健想起了刚才胡小英跟他说的,如果不请他们吃饭,那今天就甭想见到首长了。
这会一提请吃饭,人家果然就让见首长了。这也太搞笑了,吃饭这种事情,在基层也属于稀疏平常的事情,怎么国资委这样的机关,还缺人家请他吃饭啊?而且吃得还不是星级酒店,只要定点的一般小酒店,这让梁健有些意外。
进入一间不算宽大的办公室,梁健见首长坐在临窗的办公桌后面。首长大约五十来岁,圆脸,不戴眼镜,皮肉显白,脸上似乎永远挂着微笑,就如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完美,值得他永远开心。梁健微微鞠躬,朝首长问候了一声。
首长说:“坐。”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不过像是还在浅浅的笑。首长说:“你,就是从江中省过来的梁健?”梁健说:“首长,是的,我就是梁健。因为杜省长的介绍,我才有幸见到了首长。”
首长听了微微点头说:“杜省长以前是我的学生……你简要说说你想要解决的情况吧?”梁健就简要的把特高压线的事情说了。首长听的时候,也保持着微微的笑,这让梁健顿时想到了某一个佛,佛好像都是保持一个表情,或者微笑,或者严厉。听梁健介绍情况的时候,首长好像在听,又好像不在听。但梁健还是清晰地把情况讲了一遍。
首长说:“好吧,情况我清楚了。具体情况,待会吃晚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这意思是现在梁健可以出去了。梁健心想,首长也许是要跟国家某网的领导联系了,这涉及高层之间的沟通,梁健再待下去恐怕不合适,便起身告辞,说晚上一定请赏脸。首长,还是保持微笑的点了点头。梁健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