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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虚道长闻言,嘴角微扬,只留下一抹淡然笑意,便引领旎啸深入后堂。二人穿梭于重重门户,穿行于幽深山洞。
旎啸紧随道长身后,暗地观望,心中不禁赞叹。武当一派,果真名不虚传!
沿途看似寻常的花草,实则多为奇花异草,不仅可炼制仙药,救助苍生,更有提升修为之效。而那些房屋、走廊、岩石、清泉,布局巧妙,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非凡人所能领悟。
冲虚道长暗中观察旎啸,见其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了然。
他庆幸自己未曾怠慢这位少年,心中暗忖,此子武学造诣深厚,其武林辈分,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半个时辰后,二人踏入了一片幽静山谷,于石阶前驻足。
旎啸定睛望去,眼前是一处看似平凡无奇的山洞,洞口仅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像守卫。
他心中不免疑惑,天一真人既已出关,为何仍居于此?
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冲虚道长开口解释:“师父在此闭关数十载,出关后,便选择在此清修。”
旎啸轻轻点头,淡笑道:“无声处听惊雷,无为中见自然,如林间清风,顺应四时。所谓安之若素,道法自然。”
冲虚道长听罢,轻笑不语,随即肃然转身,面对洞口深深一拜:“禀师父,弟子冲虚无礼,打扰师父清修,今日特领旎啸公子前来拜山,恳请师父一见。”
旎啸心中既忐忑又充满期待,伸颈翘首,凝视山洞。
不久,洞内传来一声淡然回应:“带他进来吧。”
“遵命,师父。”冲虚道长转而向旎啸示意,“公子,请。”
旎啸步入山洞,只见洞内清风徐来,水声潺潺,青石上苔藓蔓延,藤萝缠绕石壁,霭烟袅袅,香气袭人,似有似无。
二三丈外,一位道人端坐于光滑巨石之上,鹤发童颜,银须飘逸,仙风道骨,丰神超尘,宛如画中仙人,令人敬畏又向往。
旎啸翩然至前,恭谨施礼:“小子旎啸,拜见天一真人。”
天一真人缓缓睁开双眸,那双历经沧桑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定格于眼前少年。
稍许,真人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微笑,缓缓道:“听闻公子在川蜀和西北,战蕃僧、败北虏,真是大放光彩,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真人过誉了,小子也算是侥幸,最主要是武林同道不弃,还有西北凉州,众朝廷官吏和军士齐心。”
天一真人轻抚银须,笑意盈盈,“公子谦虚,且胸怀大度,更不居功自傲,真所谓人中之龙,不知尊驾是谁,或是你师父是哪方高人?”
旎啸神色肃穆,双手划出神秘手势,口中低吟:“暗夜星辰,岁月无名,寒酥片片,疏影独立,九域巍巍,安宁吾乡。”
话语落定,四周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气息。
天一真人面色骤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定睛凝视眼前少年,旋即立身而起,大步流星来到旎啸面前,朗声笑道:“原来是梅花山庄少庄主驾临,失敬,失敬!”
旎啸见得,霎时心中惊喜交加,感慨万千,连连向真人致意。
见徒弟冲虚道长一脸茫然,天一真人缓缓解释:“历代武当掌门与长老,皆知梅花山庄之秘,此乃开山祖师张三丰亲授。
“梅花山庄屹立九州大地数千年,自商周以来,守护华夏,淡泊名利,屡次抵御外敌,却也屡遭朝廷忌惮。
“昔日,祖师幸蒙奇缘,与当世那位俊逸无双的少庄主风云际会。二者联袂,如龙凤共舞,助力大明太祖朱元璋力抗蒙元暴政,扫平乱世,一统河山。
“其间,梅花山庄弟子前赴后继,血染战袍,精英十去八九,就连那位少庄主亦是身负重伤。其悲壮,天地可鉴。
“然则,时移世易,那朱元璋心怀叵测,假以官爵笼络少庄主,实则包藏祸心,意图逐步削弱,终至吞并梅花山庄。
“那位少庄主洞察秋毫,深知山庄元气大伤,难以与帝王之威抗衡,遂于一夜之间,携山庄弟子如烟散江湖,遁入人海。至此,武林与朝堂,再无梅花山庄踪迹。
“此举反令朱元璋疑虑更深,亲自向祖师探寻山庄秘辛。
“祖师心中清明,虽与那位少庄主交厚,却仅知梅花山庄匿于西北苍茫之中,其余路径详情,一概未闻。面对朱元璋的追问,祖师淡然以对,言山庄无意扰动大明基业。
“朱元璋心存狐疑,屡遣使臣,乃至以国师高位相诱,祖师皆是不为所动。尔后,祖师终致厌倦尘嚣,飘然而去,四海云游。
“闻此,朱元璋无奈只好作罢,传言其终放弃了对梅花山庄的追寻。
天一真人语毕,目光转向旎啸,轻问道:“公子,不知老道所述,可有差池?”
旎啸含笑颔首,其声如春风拂柳:“真人所言,确凿无疑。与张真人结缘的,正是我山庄第九十代少庄主。”
天一真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敢问公子,又是山庄第几代传人?”
旎啸抱拳一笑,回答道:“小子是第九十九代。”
天一真人闻言,嘴角微扬,低吟一句“九转归元”。随即话锋一转,向旎啸探问道:“公子此行登山,莫非是为南华堡一事吗?严格来讲,是为那位骆家小姐吗?”
旎啸神色一正,坦诚而言:“真人面前,不敢相瞒。我此前京城一行,深知南华堡一事,已成朝野间不可言说之秘,而我既然已卷入其中,又察觉此事背后恐有皇室暗流,更有异域外邦对中原的阴谋蠢蠢欲动,我怎能袖手旁观?
“南华堡之事,突如其来,骆家一门,仅剩骆风雁独活,其父母生死未卜,线索中断。
“她孤身被追至遥远的昆仑,这到底为何,虽不尽祥,但足以见其关键。那位护她西行的骆家老妪,其选择,必有深意,或许正是为了某处或某人所藏的秘密。那老妪携人西逃,而不往其它方向,定非偶然。”
天一真人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如今想来,南华堡那位骆堡主,当年有意西归故里,定是背负重大使命。
“后来考虑儿子目标极大,不便直接承继秘密,故而或托付他人,或隐藏秘地。那老妪或许掌握关键,才致事发后西行而逃,自有其目的。
“可惜中途死了,但可肯定,她临死前,已向那骆风雁有所交待,只怕如今,各方势力亦必已窥破这些,并暗中布网,派人潜伏在眼下骆风雁的藏身之处。”
旎啸颔首赞同:“不瞒真人,先前我早派山庄弟子,沿那老妪护送骆风雁的西北之路,细细查探,却一无所获。
“当日老妪辞世之际,我恰在身侧,正如真人推测,她刻意避开我,与骆风雁一番密语。
“当时我对南华堡之事了解尚浅,骆风雁似也懵懂,对家族横遭不幸,困惑不解。而今,江南紫林山庄,隐有数股势力蛰伏,似在静待一个时机。”
“紫林山庄?”天一真人眉峰一挑。
旎啸轻轻点头:“正是骆风雁现今避世之地,此消息乃我在京城时,有人专程递信告知。”
天一真人轻蹙雪白长眉,目光流转,投向一侧的冲虚道长,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未等道长发问,旎啸抢先开口解释道:“非是严师兄他们护驾不慎,泄露了骆小姐行踪。实则是江湖暗流涌动,多方势力觊觎已久,又经数月之久,纵使骆小姐有易容潜藏之术,身潜那紫林山庄,亦难逃众目睽睽。
“不说武林之中,光朝廷的锦衣卫、东厂,乃至六扇门,耳目如织,时日一长,骆风雁的避世之处,终难守秘。”
天一真人闻此,抚须沉吟,缓缓颔首,似是认同此理。
片刻,冲虚道长轻捋长髯,疑惑道:“既然骆小姐的行踪已被察觉,为何江南却未传来丝毫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