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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皇帝不管往哪宫去散心,都能瞧见那瓶红艳艳的梅花插瓶。
他本以为那插瓶是皇后思念长姐,特特攀折来回忆纪念长姐的,却没想到合宫上下竟然每个宫里都有。
一问,方知,原来是跟莞常在一起抱病的那位安答应送的。
那梅花插瓶,颇为不俗。
一看就能知道插花者心灵手巧,是懂些瓶花知识的。
不免叫他好奇。
可对于这位安答应,他却始终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搜刮一番记忆,也是面容模糊,只能隐约记得当时殿选,好像是因为一只蝴蝶落在她鬓边秋海棠上,才叫她入选的。
思索间,却见自己带着苏培盛等人已经走到了延禧宫门口。
皇帝原本是不记得那安答应住哪个宫的,但耐不住有苏培盛这个贴心人啊。
他甚懂皇帝心思,今日见皇帝在华妃以及旁的妃子宫里屡屡望那梅花插瓶出神,便知道皇帝可能会对插瓶主人好奇。
因此便带着皇帝不知不觉走到了延禧宫门口。
见皇帝望着延禧宫宫门上的匾额出神,就道:“皇上,要进去看看吗?那红梅插瓶甚是别致,想来这安答应也定是一副玲珑心窍。”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皇帝犹豫了片刻道。
苏培盛笑着为皇帝开路。
正准备进门时,却见小厦子一脸慌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不禁板着脸道:“皇上面前,你跑什么?知道你心系皇上,急着叫安答应接驾,但还是不稳重。”
小厦子忙请罪道:“皇上恕罪。奴才方才赶着想去叫安小主接驾,谁知安小主她,她最近白日都不在宫里。”
皇上闻言略奇:“白日不在宫里?难不成她还能出了紫禁城?”
“回皇上,安小主倒不是出了城,而是她抱病日久,最近好不容易有所好转,为她医治的太医便建议她常去御花园散心,说是有利于病体康健。所以近来,安小主便一直不常待在宫里。”
“那倒是不巧。如此我们便去倚梅园逛逛吧。”皇上倒也不恼,毕竟安答应是遵医嘱,又不是因为不安分才老是大冬日的往外跑。但他既然被红梅引动了心思,索性便往倚梅园走走。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逛到倚梅园,老远却忽然听到旁边宫殿内传出一段字正腔圆,婉转似莺啼的昆曲。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眼波画船……”
冬日里唱这缱绻之曲,倒似别有一番情调。
皇帝眼中露出一抹兴味,示意苏培盛等人敛了声。
然后走进殿前,故意站在大开的窗角一侧偷偷去瞧殿内。
只见,主位雅座上,一个衣着素淡、眉目清秀的少女正闲适恬雅的笑望着殿中身段柔软、唱念俱佳的小宫女。
若从窗边第一眼望去,可能众人只会觉得殿中的小宫女唱曲儿时的一颦一笑,甚为出彩。
但若再看第二眼,便会不知不觉被那主位上的浅笑少女迷的移不开眼去。
小宫女折扇轻移,歌喉婉转自不必提。
可那主位上的少女,却似殿内狭小世界的神。
她面容白皙,五官初看只觉平平无奇,再看却叫人不知为何能从她眼中感受到一种可以包容世间万物的神圣悲悯,明明人时常在笑着,却犹似观音垂目,半是慈悲半是伤。
她又像一樽华美白瓷,美好但极易碎。
总之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独特又叫人难忘。
皇上一时间也看的痴了。
不知是否错觉,在那慈悲包容的神情中,他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还好似看到了从前发妻的脸。
明明五官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为何却又相像的好似一个人。
“她是……”苏培盛见皇上一瞬不瞬的望着主位上的少女,自然知道他问的不是殿中的小宫女。
忙上前仔细辨认了辨认道:“皇上,这就是延禧宫的那位,甚爱梅花插瓶的安答应。”
“甚爱梅花吗?”皇上半晌,喃喃吐出这五字。
回过神时,又悄悄带着苏培盛离去了。
搞的苏培盛甚是迷惑,明明方才看皇上的样子,甚爱啊,怎么竟没有召出来陪着聊会天就……就离开了。
直至回到养心殿老半天,皇上才像找回了神智一般,对苏培盛道:“去查查这安答应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还有她的病,叫太医上些心。对了,不用惊动旁人,你悄悄的去办。”
“奴才遵旨。”见皇上继续伏案开始处理公务,苏培盛躬身去了。
安陵容回到延禧宫,宝鹊忙跟她汇报今日小厦子公公来过。
小厦子毕竟御前伺候多年,当时皇帝来的匆忙,他也不知安答应是否在殿中,是以到了乐道堂并未直接说明来意,只是先寻安陵容本人,没找到人就简单关心两句安陵容身体,套几句话,便自去了。
因此宝鹊并不知他真正来意。
安陵容回来后得知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还以为是自己在倚梅园“寻欢作乐”事发,被皇上特意派人敲打,顿时做贼心虚,连倚梅园也不敢再天天去了。
左右各宫都送过了梅花插瓶,再也找不到借口在倚梅园时时盘桓不去,安陵容便欲重新沉浸读书垂钓。
哪知裴太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最近来请脉甚勤。
叫她御花园总不能成行。
没过几日呢,苏培盛竟忽然给她乐道堂送了三个使唤宫人。
这日,她才用过早膳,正准备早些出门垂钓,以避过那莫名“点卯”发疯的裴蕴。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刚带着宝娟走出正厅,又被苏培盛带人早早的截住。
苏培盛先是宣读了一份圣旨:“安答应敬奉中宫,性情温良,病中亦不忘团结六宫,与人为善,朕心甚慰,特晋安氏为常在,钦此。”
安陵容虽接了圣旨,但仍一头雾水。
不禁带着满满的求知欲,对苏培盛一礼,道:“苏公公,这是……不知……”
晋封圣旨太过莫名其妙,叫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处问起才好。
“常在不可。”苏培盛是个人精,哪能不懂她此刻的迷惑,先是错开身子避过她的一礼。
才笑眯眯着和善道:“安常在,您忘了您前些日子为各宫小主娘娘们送的梅花插瓶了?那插瓶看着甚雅,得了皇上青眼,皇上体恤您病中还能惦记着各宫娘娘们,所以才特意传旨晋封,以此来嘉奖您呢!皇后娘娘那里昨日就已经知道了这圣旨,当时就跟皇上夸您性情纯善呢。”
“对了,皇上挂念小主病情,特叫小主直至彻底养好了身子,再恢复去中宫请安谢恩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