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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捻着手中的十八子,神色好似很平和,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和手串下绳结留下的掐痕,招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与皇帝夫妻十八年,纵然有针锋相对,甚至皇帝拂袖而去,一年半载不曾踏足过坤和宫,可皇帝从未,直接下旨将她禁足过,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娘娘,如今咱们要怎么办?”她的大宫女一直未嫁,不仅仅是宫女还是她的护卫,这些年都从宫女熬成了姑姑、嬷嬷。
“别自乱阵脚,不过是远房外甥,非礼了一个周家的小姐,陛下没确实证据,还真能治我的罪不成,若是不行,就弃车保帅,全都推到刘海福身上。”
“大总管他,即便被带去了鉴查司,也绝不会背叛娘娘的,只是陛下,也太不给娘娘面子了,哪怕是看在太师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对待娘娘,都是徐妙容那个贱人。”
皇后心中一阵苦涩,这个名字,是皇贵妃的名字,先帝的美人,陛下的皇贵妃,还跟陛下有了一子一女,陛下力排众议,就算不踏足后宫,也要纳的女人,一个卑贱奴婢,成了跟她要平起平坐的女人。
“陛下顾念着我们家的恩情,可当初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我心里都清楚,与其说我们家扶持了没根基的陛下,不如说当时是抢了这个皇后之位。”
那时五王之乱后,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成年皇子唯有一个跛脚的六皇子,还有陛下这个三皇子,至少陛下全须全尾身体没有残缺,就算是捡漏,也好过让一个跛子做皇帝。
高家与其说是扶持,不如说是占位,从陛下登基那日,就想挟持陛下做傀儡,并未真心帮扶。
对外却总说,高家有从龙之功,陛下若是拿高家开刀,就是忘了当初的扶持之恩。
高家代表世家的利益,几乎每一次陛下要改革,要动世家利益时,高家都会站在对立面,以前皇后跟陛下同仇敌忾。
可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她早已死心,认清只有娘家才是自己永远的依靠,她想要过继宗族,继续维持自己皇后,未来太后的地位,却在徐妙容再次有孕并生育了皇子后,一切成了泡影。
“可他既然选择此时撕破脸皮,也到时候了,这几年,我父亲一脉,被打压的厉害。”
皇后很是头疼:“自他重用了谢家那个世子,挖出好多陈年案子,全是我父亲的门生党羽,原本户部也有我们的人,只要银子捏在我们手里,想要多少兵就能养多少,陛下要用兵就得用钱,也得顾忌父亲的脸色,可现在又出了一个云邑翁主。”
“这样能赚钱的女人,不能为咱们所用,真是白搭了。”宫女不服气。
皇后心平气和:“本宫想给她这个机会,让她为本宫所用,当众被非礼,她也只能嫁给本宫的外甥,这是赏给她的机会,既然她不要,这个人,也不能留了。”
若卫婵听到,大概会啐一口,还堂堂皇后呢,只能用这种下九流的手段,她身为女人,仿佛就通过嫁娶,侮辱她的清白,就能掌控她似的。
“可咱们如今被禁足……”
“叫人传出消息去,告知我爹,该动手了。”
“已经去了,至少已经告诉了太师,娘娘被禁足的事。”
“你们做的很好,都会未雨绸缪了。”皇后赞赏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
有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娘娘,去太师府传消息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坤和宫的消息,传不出去了。”
皇后手里的十八子掉落在地上,豁然起身,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平和:“你说什么?”
小太监满身冷汗:“娘娘第一日被禁足,华姐姐就派了小宁子去传信,为了防止猜到咱们宫头上,找的是个浣衣局的小太监,结果今早,鉴查司的人,直接拖着那小太监的尸体过来,叫我们认,说这小太监没有腰牌要溜出宫,已经被就地处置,现在咱们坤和宫周围,全是御前侍卫,还有鉴查司的暗卫。”
宫女倒吸一口冷气:“陛下这是准备跟咱们撕破脸不成?”
“联络不到我父亲?”皇后顿时慌了神,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
“娘娘!”几个心腹又是掐人中,又是拿鼻烟壶。
皇后挥挥手:“不,不必管本宫,一定要联络上我爹。”
她焦虑的走来走去,长出一口气:“咱们宫里的暗道还能出去吗?”
“能,奴才看了,那里守卫没这么森严。”
“那就从那出去。”
“娘娘,可那里不是通往宫外,是还没修缮好的建章宫,可建章是陛下给皇贵妃建的新宫,戒备也很森严,咱们把大师藏在那里,已经是灯下黑了,这么过去会不会留下踪迹?他说自己不能露面,咱们这一去,会不会暴露大师的行踪,陛下他,最忌巫蛊之术。”
“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还能坐得住,父亲若没动静,陛下缘何会封了坤和宫,大师口口声声,说本宫才是最后的赢家,这些年帮本宫预测了不少事,如今不是用他的时候,又是何时?不行,本宫现在就得去!”
宫女见劝不住,只能给皇后乔装打扮成宫女的样子,再从密道下去。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说未免旁人注意,你要少来。”
皇后急了:“都什么时候了,皇帝封了坤和宫,本宫的消息送不出去,现在也不知我爹要做什么,怎么样了,本宫能不急嘛,大师那么能掐会算,可能算算这劫什么时候过去,本宫到底要怎么做,是按兵不动,还是主动出击?”
大师全身都包裹在黑衣裳里,脸上也带着面具,说话是雌雄莫辨,见她慌乱,很是不悦:“本道说过,娘娘要拉拢谢世子,他乃此世天命之子,只要他与天命女结合,便能助你成为摄政太后。”
“可现在我没成摄政太后,我都被禁足了,焉知下一步,陛下要不要废后!”
不怪她如此着急,废后的事,从前有官员提过,那官员虽然被太师党发落流放到了琼州,可没陛下的授意,这些官员怎么敢提?
大师斩钉截铁:“娘娘无需担心,三年后羌奴卷土重来,陛下御驾亲征,会突发急症,并会薨于这场急症,而皇贵妃并不是你的对手,只要你笼络了谢世子,皇贵妃走投无路,自会殉情陛下,小皇子也归于你手,你坐上摄政太后的日子,不就指日可待。”
“可现在要怎么办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娘娘巍然不动等着接招就是了,本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天命之女与天命之子不能在一起,这个世界,迟早完蛋。”
“你给本宫站住,本宫可是皇后,本宫的事都没有一个陆明月重要?本宫都答应你,你要你帮本宫,本宫能让你大权在握,做国师!”
小道士慌慌张张进了地下:“师父,刚接到的消息,朝堂上出了变故,因云邑翁主在宫中失踪,刘海福指认,是皇后娘娘谋害翁主,陛下震怒,重提废后之事,太师带着一众老臣长跪不起,陛下咳血,昏迷不醒,皇贵妃扶持太子监国,太师竟率兵宫变,带着瑞王围了整个长乐宫。”
“师父,不好了,外面来了鉴查司的人,把咱们这里围住,清风师弟他们,都被逮住了。”
皇后面色一变:“怎,怎么会!”
“一群蠢猪,你们好好地等到陛下薨逝,就是绝佳机会,为何要逼宫,这是大罪!还有你,这些鉴查司的疯狗,一定是追着你,才发现了本道的踪迹。”
“现在怎么办?”皇后都要哭了出来,此时才发现,回去的密道,被堵住了,浓烟被放了进来。
卫婵那一巴掌,不仅没让谢怀则恼羞成怒,反而让他笑的邪肆,还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手疼吗?”
卫婵惊愕,总觉得这一巴掌像是把他打爽了。
她要怒骂,就被拉入他的怀抱,后脖一疼,眼前黑了下去。
谢怀则亲了亲她的发顶,用自己的衣裳给她包了起来,打横抱起,将她那件藕色大袖衫,随手扔到太液池中。
“大人,陛下说,万事俱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
谢怀则颔首:“照计划行事。”
“陛下有些担心,怕计划有变,万一您受了伤,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无妨,让陛下护好太子和皇贵妃娘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不催动他们谋反,被动的反而是我们。”
谢怀则眼中闪过一丝血腥:“这一回把他们一网打尽,我倒是要看看,到底什么妖魔鬼怪,在背后作祟。”
卫婵醒了,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床铺很软,室内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沉香、丁香这种复合的香气,都是安神的香。
睁开眼,这屋子不大,一应家具却俱都完全,连纱帐都是名贵的霞影纱,烛火从外面照进来,影影绰绰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挣扎着起身,她想要下床,却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往下一看,不知何时,她的脚腕上,拴着一只金色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