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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愣神,墟天渊……不就是长了一副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嘛……她心里还未想完,见行止掌心一道白光闪过,极亮的球自他掌心飞出,直直往前方撞去,只听一声撞击的巨响,白光炸开,刺破黑暗,让沈璃看见了被一击撞碎的妖兽,也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四周——无数阴狠的眼睛!
那些奇形怪状的妖兽,蜷伏在四面八方,冷冷地盯着他们,有的微微咧开嘴,露出被光芒照亮的森冷尖齿,有的吐着长长的舌头,缩在别的妖兽身后,目光阴森狠戾。它们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是动物捕猎之前的死亡寂静,看得人心弦紧绷。
即便是沈璃,见此场景也不由得骇得寒毛微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白光隐去,四周又恢复黑暗,她问道:“一路走来,你都知道这些妖兽一直在盯着我们吗?”
“自然知晓。”
他的语气还是那般淡然。沈璃心下沉默。杀一只蝎尾狐费了她那般大的力气,而这人谈笑间便夺了一只妖兽的生命,且能在这种地方悠闲自如地散步,撇开神明力量不谈,这家伙还真是……奇葩。
“碧苍王。”行止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她,“这里的气息让你感觉阴森胆寒吗?”
“不然呢……”
“所以,”行止面容一肃,“待此次出去之后,休要再一人靠近这墟天渊。”
沈璃一怔,行止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清明之气从她掌心蹿入身体之中,沈璃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溜走,而行止受伤的那只胳膊也散出了黑气。不消片刻,行止道:“闭气。”
没有半分犹豫,沈璃闭紧气息,周遭的妖兽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嘶叫着一起向他们扑来,沈璃只觉得脑袋微微一晕,那些刺耳的嘶吼被尽数甩在身后。待回过神来,她觉得眼前一亮,凉凉的月光洒在地上,她仰头一看,行止的侧脸逆着月光,轮廓越发分明,他呼吸有些急促,额上挂着两滴冷汗。
沈璃愣愣地问他:“不是说……逛两圈吗?”
“呵。”行止抬手揉了揉额头,“你这次倒聪明,知道两圈没走完。”
“你又骗我?”
“不,带着瘴气出不来是真的。只是,方才那种情况若再不出来,恐怕便再难出来了。所以我便动了点手脚,施了个法。”他气息不稳,“只是此法有些伤神。容我歇歇……”
他松开沈璃的手,扶着额头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步。沈璃怔然地看着他,被他握过的手腕经风一吹,有些凉意,竟是方才他掌心的汗浸湿了她的手腕。
沈璃这才恍然了悟,这几天又是重塑封印,又是被妖兽所伤,即便是神,也有点吃不消吧。而且他手臂上的瘴气定不简单,所以先前他才没有自己驱除,察觉到那些妖兽群起而攻之的意图,他迫不得已才施法除去瘴气,强行从墟天渊中逃出。
沈璃用另一只手覆盖住被他握过的地方,原来,这么厉害的神也是会因受伤而难受的。原来……行止神君也爱逞强啊。
待沈璃与行止走回军营,军营中营帐的数量已少了许多,留守的将领举着火把前来,见到他二人,他怔然道:“神君,王爷……你们这是……”
“出了点事。”沈璃一笔带过,“尚北将军人呢?”
听沈璃一提,守将忙道:“王爷你可消失了五天啦!尚北将军以为你又……又跑了。他在这里着人寻了些时日,没有寻到,所以他就赶回去向魔君请罪了。”
沈璃叹息,果然……
行止问:“他们何时走的?”
“昨日刚走。”
行止略一沉吟:“大部队行程慢,还带着伤兵,更走不快。我们兴许还能比他们早些到王都。”
沈璃道:“现在便回。”话音一落,她看了行止一眼,接收到沈璃的目光,行止只笑了笑:“王爷不必忧心。行止还没有那般不济。”沈璃一默,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径直驾云而去。行止也登云而上,跟在后面。
地面上的守将目送两人飞远,问一旁的小兵:“……三子,是我多心感觉到了什么吗?”
小兵道:“副将,我也多心了……”
行止与沈璃自然比大部队要走得快许多,是以他们回到都城之时,凯旋的将士还未到。但街头巷尾却难得地挂起了讨喜的彩旗,沈璃在云头看见民间的旗子,欣慰道:“每次出征,最爱带着胜利而归的时刻,看着他们挂出的彩旗和大家欢呼着的笑脸,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那么有意义。”
行止微怔,望着她扬起微笑的侧脸,也不由得弯了眉眼。“嗯,王爷有抱负。”
看见自己的府邸,沈璃道:“我这一身太脏,直接去面见魔君太没礼数,我先回府沐浴一番,神君可要先行进宫?”
“我……”他刚开了个头,忽听下面一声女子的凄厉号哭:“王爷!王爷!你回来呀!”
沈璃眉头一皱,往下一看,只见肉丫拎着水桶,哭着从客房里跑了出来,趴在地上便开始痛哭。沈璃忙落下云头,走到肉丫面前:“何事惊慌?”肉丫一抬头,看见沈璃,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呆呆地盯着她,好似不相信自己看见的一样,沈璃皱眉:“怎么了?”
肉丫扔了桶,双手将沈璃的腰紧紧一抱,哭道:“呜呜!王爷!有妖兽!老是欺负肉丫!”
但听“妖兽”二字,沈璃只觉得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问话,忽听“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浑身冒着热气,只围了张棉布条在裤裆处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死丫头!烫死本君了!看本君不剥了你的皮!”
话音一落,一阵凉风吹过,散去男子眼前的雾气,他望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一男一女,一时有些怔神。沈璃也望着他被烫得红通通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你是何人?”
男子静默,院里只有肉丫抱着沈璃不停抽泣的声音:“王爷,王爷……”
知道了眼前女子的身份,男子通红的脸渐渐开始发青。其时,一件白色外衣倏地将他罩住,行止淡淡笑道:“拂容君,天君可是未曾教导你,要穿好衣裳再出门?”望着行止脸上的笑,拂容君不由得背后猛地一寒,他忙退回屋里,甩手关上门。
院中再次静了下来。沈璃僵硬地扭头望向行止:“他?拂容君?天孙?”
看见行止垂了眼眸,轻轻点头,沈璃嘴角一抽,默然之后,她拎起肉丫的衣襟,满面森冷:“这种东西为什么会住进王府?”
肉丫泪流满面:“肉丫也不想的啊!可……可这是魔君的命令!肉丫也没有办法啊!呜呜!”
放开肉丫,沈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听她声泪俱下地说道:“王爷说什么‘闭关’,明明就是自己跑了。后来宫里来人,把变成王爷模样的嘘嘘从床上抓起来,抖了两下嘘嘘就变成鸟了,他们把嘘嘘带走,说再也不还回来了。呜呜,肉丫好伤心。后来,又听说拂容君要来魔界,魔君安排他这段时间住在王府里,让肉丫伺候他。可他好难伺候!吃饭老是挑剔,气得厨子不肯干了。他又爱随手扔东西,张嫂也不干了。所有事情都让肉丫来干,连洗个澡,也要一会儿冷了一会儿热了地叫唤,呜呜,这么麻烦的人,王爷你打死他好不好呀!”
“放肆!”门再次拉开,拂容君怒道,“什么奴才竟敢这么说话!”
沈璃把肉丫一揽,往身后一护,冷眼盯着拂容君:“我的丫头便敢如此说话,拂容君有什么不满,沈璃听着。”
拂容君想到她生吃妖兽的传闻,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移开了眼神:“我就是……说一说。”
“拂容君下界沈璃不知,先前冒犯了,但且容沈璃问一句,拂容君在天上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要到我魔界来找不痛快?”她言语冰冷,表达直接,毫不掩饰心里的轻蔑,“难道你不知,前些日子沈璃逃婚失败,现在对你……很是看不惯吗?”
仿佛有杀气扎到肉里,拂容君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这家伙……他一头冷汗直流,这家伙果然不是能娶回去的女人啊!
若说拂容君先前还对沈璃侥幸地存着一丝一毫的幻想,此时便是幻想尽灭。他清了清嗓子,强撑着场面道:“本……本君只是听闻魔界因墟天渊中妖兽逃出,瘴气四溢,所以好心来为魔族之人驱除瘴气。王爷怎能如此……”他一顿,换了个委婉的词道:“不客气!”
沈璃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脸阴柔之气,穿着花哨,连头上扎的发髻也用了闪瞎眼的金龙玉簪,当即一声冷笑:“仙君说笑呢。本王这叫不客气吗?本王这是彻头彻尾的鄙弃!”
拂容君除了常常被他那皇爷爷嫌弃以外,数遍九十九重天,哪个仙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当即一恼,扬声道:“你什么意思!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这么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你是不是以为本仙君没本事?我告诉你!别的本仙君不敢说,若要论净化这一本事,除了行止神君,这天上天下谁比得过我,你信不信我把你……”
“别吵了。”行止忽然插进话来,他淡淡地望着拂容君,“仙君此次到魔界,天君可知晓?”
拂容君看了行止一眼,不大自然地挠了挠头,这个神君虽然表情一直淡淡的,偶尔还会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拂容君一与他说话,便会下意识地皮肉一紧,拂容君规规矩矩地答道:“自是告诉了天君的。皇爷爷还让我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帮帮魔族百姓。”
借口,不过是想让他与沈璃发展感情!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背后含意,但却都懒得戳破。
沈璃揉了揉额头,心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好与拂容君待在这同一屋檐下了。忽然,身后的行止正经道:“如此正好,今日天色尚早,拂容君方才也沐浴过了,一身清明,是个造福百姓的好势头。”他指了指院门:“仙君快些出门吧。”
“啊?”拂容君愣然,沈璃也微感讶异地望向行止,明知造福百姓不过是个托词,神君这是……沈璃了悟,在欺负拂容君啊。
“方才来时,我见都城东南角瘴气稍显浓郁,拂容君今日不妨去那处看看。”他点明了地方,让拂容君骑虎难下,拂容君唯有点了点头,认命道:“好的,神君……”
待拂容君走后,沈璃不由得问道:“他可是……得罪过神君?”
“王爷何出此言?”
“没……只是觉得,神君好像在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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