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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你也不用拉着我一起躲啊。”行止看了看沈璃将他摁倒在草地上的手。
沈璃轻咳一声,收回手。先前话说得漂亮,可是在此情此景下,沈璃还是下意识地把行止当成了那个需要她保护的脆弱的肉眼凡胎,而忘了——现在的行止神君,即便要在三界里横着走,旁边的人也只有给他让道送行。
可沈璃怎么也没想到,她将行止一放,行止就真当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站起身,拍了拍衣裳。简直完全不将对方放在眼中……放肆极了。
是啊,沈璃怎么忘了,即便在作为那样弱小的行云的时候,这家伙也可以在重重包围下,当面戏谑皇太子的身材,更别说他现在是神君的身体了。不管脸上表情多么淡然,在心里,他从始至终都是那般放肆张狂。
声响惊动了堤坝上走过的一行四人,其中一个人好像是被另外三个人押着,手一直放在身后。沈璃定睛一看,在飘动的巨大头巾之中看见了他头顶鹿角的形状,思及此处地界,她试探地唤:“湖鹿?”
被押那人浑身一颤,虽未开口,却肯定了沈璃的猜测。
湖鹿是地仙,没有天界的旨意,谁敢胡乱擒人,而这三个人一看便不是天界的兵将。沈璃眉头一皱,他们这方还没出手,那领头的黑衣人倏地拔刀出鞘,一言未发便径直砍了过来。
沈璃手掌一握,红缨银枪还未显形,行止便将她的肩一按,沈璃侧头看他,只见一道水柱猛地自他身后冲上前来,“哗”地把领头的黑衣人全身都弄湿了,紧接着寒气四起,那领头的黑衣人像是脚突然被粘在地上了一样动弹不得。领头的黑衣人周身慢慢凝结出细小的冰碴,竟是被冻住了。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欲跑,行止不过手一挥,如法炮制地将那二人也留在了原地。
沈璃眉一挑:“凝冰术?”
“不对,止水术。”
沈璃对水系法术不甚了解,所以也没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法术,她踏步上前,走到湖鹿身前,将罩住他头的大头巾取了下来,看见湖鹿头上的角被一道亮光缠住,光芒顺着他的脑袋往下延伸,绑住了他的嘴,又勒住喉咙没入衣领之中。沈璃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封印?”
其时,行止也拉下一个黑衣人的头巾,看见黑衣人正睁着大眼睛瞪他,行止扯着他的眼睫毛,让他把眼睛闭上。黑衣人更怒,但眼皮还是被行止拉了下来。听得沈璃问他,行止转头一瞅,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放了黑衣人向沈璃走去。“缚仙术。”
他指尖凝光,在湖鹿额上轻轻一点,缚仙术随之而破,湖鹿腰一弯,解脱了似的大声喘气。待喘过气来,湖鹿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眼睛里哗啦啦地滚出了泪水来。“多谢大仙救命之恩!我以为这次都活不成了,呜呜……”
沈璃嘴角一抽,这大个子还真是半点没变,像以前一样软弱啊。
待湖鹿哭够,抹干了泪,这才细细打量了沈璃一眼:“啊……你,你是……”
“嗯,没错,我是。但这次不是来胁迫你的。”沈璃点点头,她指了指旁边三个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这都是一个修仙门派惹出来的祸事。”湖鹿一声叹息,“三个月前,一个叫‘浮生门’的修仙小派在江湖上名声大起,这本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他们却开始设宴请各处地仙前去一聚,不少地仙都受邀而去,但去过之后都没了音信。那时大家都还没怎么在意,但那门派又派人来请了第二批地仙过去,第二批地仙走了也同样没有回来,大家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等那门派第三次来邀时,大家都不肯过去,可没想到,他们竟翻脸开始强行抓人。”
行止眼睛一眯:“私擒地仙,可是犯天条的大罪,既有此情况,为何不上报天界?”
“大家想报啊,初时着灵物去送,可是第二天就看见灵物死在荒野里,后来有的地仙又想自己去,但一去就没了音信。地仙能有多少,被请去了两批,抓了一批,零零散散地扣走些人,便没剩几个了。”一提到这事,湖鹿又开始抹眼泪,“京城周遭方圆百里,恐怕抓得就只剩下我一个地仙了。我还是躲到了城中借着人多才隐藏了这么些时日,但是今天还是被抓住了。要不是你们……呜呜,我还不知道要被怎样对待呢。”
沈璃奇怪:“你们地仙好歹有个仙身,法力不强,但也不至于弱到这种程度吧,软柿子吗?由人随意捏捡?”
湖鹿委屈地看了沈璃一眼:“不是没有反抗……一些法力高强的地仙也有过反抗,只是对方好似有专门对付仙人的法子,像这缚仙术,被定住后,任是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了。而且……先前我听别的地仙提过,这修仙门派的人使的招数,不像是仙术,而……”
他看了沈璃几眼,犹豫着说了出来:“像是魔界的法术……”
魔界的法术?沈璃眉眼一沉。
魔界归顺于天界,族中虽有不服者,但因为魔君政策施行得当,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魔族的利益,所以也未见有人与天界起冲突。而天界之中却老是有人认为魔族其心险恶,纵使臣服千年也不过是韬光养晦,伺机报复,但魔界一直未曾出过大问题,所以那些闲人便有如无的放矢。
而此次地仙被相继捉走的事,若是被天界知道与魔界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哪怕这些关系只能找到一丁点的证据,天界的人也会认为魔族用心险恶,其罪可诛。魔君与族人被泼了脏水不说,本就不是极为稳固的两界关系必定受到不小的冲击。
沈璃虽打心眼里觉得与天界的人撕破脸皮没什么可怕的,但撕破脸若是因为受人挑拨,难免让她感觉自己被人戏耍了,多么不爽。
“把你那什么水术解开。”沈璃一边向领头那人走去,一边指挥行止。行止挑眉:“使唤上神可不是个好习惯。”言罢,行止还是乖乖解了那人身上的法术。只见沈璃已经一把揪住了那人衣襟,挥拳便将他揍到地上,二话没说,往他肚子上一坐,两只脚分别踩住黑衣人的左右手,而后将他下颌一捏,防止他咬舌或者吞毒。
“我每个问题只会问一遍,你若不答,我便剁了你的手指头让你吞进去,你且算好自己有几根手指头。”她目光森冷,行止知道,她不是在威胁或者玩笑,而是当真会说到做到,身为魔界的王爷,该心狠的时候,她的表现从来不逊色。
领头的黑衣人浑身颤抖,想要挣脱沈璃,但压力好似千斤坠,让他无法动弹。
“谁指使你们做的?”
领头的黑衣人额上青筋暴起,死命憋着不答话,沈璃另一只空着的手在那黑衣人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在她掌中极为熟练地一转,眼瞅着匕首便要落下将手指斩断,领头的黑衣人嘴里慢慢挤出两个字:“门主……”
沈璃眉头一皱,还没问第二个问题,便见黑衣人脸色越来越青,直至呈绛紫色,而他额上的青筋中像是有虫子在不停蠕动,最后他双目暴突,喉间发出疼痛的尖细嘶叫,沈璃只听“砰”的一声——
黏腻的血液溅了她满手,连脸上也不可避免地被糊上了温热。沈璃看着身下的尸体,扔了匕首,站起身来,那黑衣人健壮的身体好似沙一样,从衣服里流出来,撒了一地。
尸骨全无。
“定是之前便被下了咒。”她看出其中端倪,“若答到这些问题,便会死亡。”
湖鹿早已吓得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多……多么恶毒的咒术啊……”
行止目光沉凝,转头看另外两个黑衣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闭上了眼睛,竟是在方才都自尽了,只是……没有死得那么难看。沈璃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线索都断了。”
“我……我之前倒是无意间听到过,”湖鹿犹豫着开口,“他们好像要把抓去的地仙先带去一个有巨大瀑布并布满青藤的悬崖洞穴里,这方圆百里,唯有青崖洞府这个地方符合描述。”
沈璃走过来:“先去那里看看,若有别的地仙被困,先救出来再说。”
行止沉吟了一会儿却道:“为免打草惊蛇,我们先扮作这几人,靠近那洞府后,一切好办。”
“行,到时候阵法法术交给你,揍人我来。”
行止闻言一笑,随手捡了根木棍,顺手敲了敲沈璃的脑门。“姑娘,矜持。”
沈璃被敲得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扭过头去,未发一言。先前行止在她面前还要刻意隐藏,这下全都说破,行止的那些劣根性便暴露出来了。他这一下,神态语气竟是与行云别无二致,弄得沈璃心里不停犯嘀咕,只想将他拖来狠揍一顿。哪儿有像他这样,一边拒绝又一边勾引的人啊。
沈璃心里还没埋怨完,忽觉自己周身衣裳一变,化为一身黑色短打衣裳,是与方才那三个黑衣人一样的打扮,行止将手中木棍一扔,木棍化出个人形,是方才那领头人的模样,紧接着他自己的衣裳也是一变,束身黑衣让他显得尤为干练,让这向来慵懒闲散的人顷刻间多了些英气。
沈璃清了清嗓子:“走吧。”
由湖鹿指路,几个人很快便到了相距百里的青崖洞府,洞府在瀑布里面,沈璃对穿越这样的水帘下意识地觉得不安,但此时没有办法,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她一声没吭,跟着湖鹿的脚步就踏到巨大的水帘之中,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她一脚踏入水帘之后的洞穴时,身上竟没有被淋湿半点,她一抬头,看见金光屏障在头顶一闪而逝,沈璃转头望行止,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黑暗的洞穴,迈步向前。
那就向前吧,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顺着一条黑暗的路走到深处,下了几级阶梯,他们忽然眼前一亮,朱红色的大门蓦地出现在前方,阻断了道路。
湖鹿说这里先前是个大妖怪住的地方,妖怪性子不坏,与地仙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这里却成了关押地仙的囚笼。
几个人在门前没站多久,朱红色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令牌。”里面的人冷声道。他们没有收走黑衣人身上的令牌,沈璃眉眼一沉,欲上前强行将门打开,行止却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用木棍化出的“领头人”,两步走上前,却似受了重伤一样将门把住,里面的人微带戒备:“怎么?”
“门……门主……”木棍人嘴里发出的声音竟与方才那人死之前的声音一模一样。
里面的人闻言,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却放松了警惕,大门一开,行止将沈璃的手一松。“现在。”沈璃会意,身形一闪,钻进门内,将守门的人一拳揍晕在地。右侧还有一名守卫,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沈璃一记手刀便打在他颈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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