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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肃了脸色:“可是不满也好,怨怼也罢,还望王爷与魔界之人拿捏分寸。”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璃,“这三界唯剩一个神了,没人能承受失去他的代价。”
沈璃忽然想起行止之前与她说过,清夜被废去神格的原因,为私情逆天行道……所以幽兰这话的意思是,魔界有逆反天界之心,利用她来勾引行止,意图废掉行止的神格?
沈璃一笑,觉得荒谬至极。“神女,且不论沈璃能不能如你预计的这般有本事,就说失去神明一事,若行止没本事保住自己的神格,那也是他的事,你告诉我又有何用?”言罢,沈璃扭头离去,独留幽兰在原处冷了目光。
洗髓池中仙气氤氲,但对沈璃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地方,浓郁的仙气在洗掉她周身瘴气之时,连带着也削了她不少魔力。一个时辰的沐浴让沈璃如同打了一场大仗一样疲惫不堪。要想恢复魔力,怕是得等到百花宴之后了吧。沈璃冷冷一笑,她明白,这正是天界的仙人们想要的效果,削弱她的魔力,减少她的威胁,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无时无刻不对魔界提防着,戒备着……即便是……他们已经那般臣服。
“哐”的一声巨响自洗髓殿外传来,紧接着野兽的嘶吼好似要震碎房梁。
沈璃颇感意外地一挑眉,天界也有妖兽?她披了衣裳,束好头发,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自洗髓殿中推门而出。
殿前巨大的祥瑞彩云之上,一只巨大的白色狮子发狂一样冲幽兰扑去,洗髓殿的侍从脸色苍白地挡在幽兰身前,护着她四处躲避。然而此时白狮已将幽兰逼至墙角,避无可避,那侍从竟然就地一滚,从白狮胯下滚过,狼狈逃命,只留幽兰一人立在墙角,颤抖着惨白的嘴唇呆呆地盯着白狮。
白狮一吼,举爪便向幽兰拍去,沈璃眉头一皱,身形一闪,落至幽兰身前,抬手一挡,看上去比白狮前臂细小许多的胳膊将白狮的爪子招架住,然而这招虽然挡住,沈璃却是眉头一皱,只觉体内气息不稳,力道不继,无法将白狮推开,她心知必定是这洗髓池的作用,正与白狮僵持之际,身后的幽兰忽然道:“不用魔族之人相救。”
“好。”沈璃闻言,当即手一松,白狮的利爪带着杀气直直向幽兰的脸招呼而去,幽兰没想到沈璃说松手就松手,当即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面无血色,在利爪快要碰到脸颊之时,来势又猛地停住,只听沈璃道:“想保住脸,求我。”
给便宜不要,那便适当索取吧。沈璃是这样想的。
幽兰几乎不敢转头,那利爪上属于野兽的狂暴之气刺得她几乎流泪,一只纤纤玉手悄然抓住了沈璃的衣摆,幽兰的声音带着三分恐惧,三分不甘,还有更多的是属于女子的柔弱:“求……求你。”
沈璃忽然间不知被满足了怎样的心态。她自得地一笑,当下大喝一声,一只手推开白狮的爪子,另一只手将幽兰细腰一揽,纵身一跃,跳过白狮头顶,落在它背后。沈璃将幽兰松开,见她浑身瘫软摔坐在地,沈璃道:“本来你求我我也不打算救你的,奈何你是随我来的洗髓池,在此出事未免也太巧了一些。我不过是不想让他人再说闲话罢了。”
才逃过一劫的幽兰哪儿有心思理会沈璃揶揄,只往沈璃身后看了一眼,脸色越发青白。沈璃往后一瞥,竟见那白狮已经扑至两人跟前,巨爪已经挥来,沈璃要躲是没问题,可是带着幽兰便是带个累赘,沈璃估摸着白狮这一爪她挨了顶多痛上几天,但这神女指不定就直接给拍死了。没时间权衡,沈璃将幽兰一抱,利爪在她背上抓过。血肉横飞。
幽兰吓得失声惊叫,她的生活里几时见过如此场面。一击过,白狮第二爪欲袭来,中间有些许时间,沈璃抱住幽兰就地一滚,逃出了白狮的攻击范围。
幽兰的手不小心碰到沈璃的背,摸了一手鲜血,她颤抖着唇:“你没……没事吗?”
沈璃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皮肉伤而已。”沈璃见那白狮又欲往这边扑来,她才知道,这白狮竟是盯中了幽兰。沈璃眉目一沉:“你为何惹怒它?”
幽兰只呆呆地看着一手鲜血,白着脸未答话。
沈璃心知自己刚在洗髓池中过了一遭,定不能与这白狮硬拼,她与妖兽相斗多年,极为熟悉兽类的脾性,当兽类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对手时,它便会退缩。此战她的目的不在杀了白狮,而是逼退它,只要气势上赢了它便行。
躲在沈璃背后的幽兰忽觉周身气息一热,她愣愣地抬头看沈璃,逆光之中,这个女子的侧脸轮廓帅气得几乎令人遗忘性别。
忽然之间,沈璃瞳中红光一闪,周遭气息一动,幽兰似闻凤凰清啼,嘹亮天际,周身灼热的气息愈重,对面的白狮不甘示弱地狠戾嘶吼,方寸之间恍然已成二者争王之地。
周遭的仙人早已被滚滚气浪推得老远,唯有沈璃身后的幽兰,她清楚地看见沈璃眼底的鲜红越来越泛滥,直至染红了沈璃整个眼眸。又是一声极为嘹亮的啼叫,那些滚烫的气浪好似在空中凝成了一只刺眼的凤凰,呼啸着向白狮冲去,嘶吼不断的白狮往后退了一步,凤凰于它头顶盘旋,似随时准备俯冲啄咬它。
白狮左右躲避,最后“嗷呜”一声,身体骤然变小,最后化作一个白色毛团,蜷在云上瑟瑟发抖。
杀气霎时收敛,沈璃踏上前一步,一只手却拽住了她的衣袖,她一回头,听幽兰垂着脑袋小声说着:“危……危险。别去了,等天将们来了再看吧。”
沈璃一挑眉,这神女倒知道知恩图报。她握住神女的手,将它拿开。“无妨。”转头离开的沈璃没有看见,幽兰抬头望了望她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手,神色莫名复杂。
沈璃走到白色毛团身边,俯身将它拎起来,白色的“长毛狗”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她,喉咙里发出乞怜的呜咽声。她毫不怜惜地将它一抖:“说!尔乃何方妖孽?”
“长毛狗”抖得更厉害。
“王爷!王爷手下留情啊!”白胡子老头拿着拂尘急匆匆地从不远处奔来,直至沈璃跟前,冲她行了个礼,道:“此乃神君养在天外天的神兽祸斗,并非妖物啊!”
行止养的?沈璃将“长毛狗”丢给白胡子老头抱着。“你们神君是要做天界的养殖大户吗?什么都有他的份儿。”
“呵,听王爷的语气,倒像是抱怨什么都是我的过错。”一句话横空插来,周遭的仙人皆躬身行礼。行止翩然而来,白胡子老头忙放下祸斗,俯身叩拜:“小仙有罪。”
行止扶了老头一把,目光落在沈璃身上,眸中波光一动:“受伤了?”
沈璃抱手一拜:“托神君的福,只受了点皮外伤。”
行止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压抑住了什么情绪似的,只弯腰将祸斗抱起,摸了摸它的脑袋,祸斗委屈极了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行止轻声问:“怎么回事?”
白胡子老头道:“小仙遵从神君吩咐,从天外天将祸斗带去西苑,怎知走到此地祸斗突然发了狂。我拉也拉不住,伤了王爷和洛天神女,实在是小仙的过错。”
行止这才远远看了幽兰一眼,沉默许久后,道:“祸斗突发狂性也并非你的过错。你且送王爷回西苑,然后找个医官来看看。”他身子一转,行至幽兰跟前,将她扶起。“你随我走走。”
幽兰脸色灰败地点了点头。
沈璃回到西苑,没等天界的医官,她实在不敢相信天界之人了,便自己包好伤口换好衣服,见白胡子老头在后院找了根绳子,要将祸斗套上,沈璃阻止道:“别套了。”
老头微微迟疑:“可它若再伤了王爷……”
“它乖的时候不套也行,它不乖的时候套住也没用,所以别浪费绳子了。”而且,沈璃不傻,祸斗身为神兽,怎会无缘无故发狂,看行止今天将神女私自寻去,沈璃便知,这祸事必是那幽兰自己惹出来的。想到此处,沈璃有些叹息,她这才来天界几天,便遭到这么多有意无意的攻击,实在是与此处八字不合啊。
白胡子老头想了想,倒也没有执着地用绳子去套祸斗,嘴里嘀咕道:“这样也好,王爷,你喜欢它便与它多玩玩,本来神君也是找它来给王爷打发时间的。”
沈璃听罢,身子微微一僵,末了一推房门,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房间。
若即若离,看似无心却有心,沈璃在房中枯坐半日,想不通行止如今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长毛狗,想起来的时候逗弄两下,像是闲暇里打发时光的乐子。
傍晚时分,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沈璃去开门时却没看见人影,只有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房门口。沈璃倒也不客气,端着饭菜便回去吃。这个人的手艺没半点退步,只是这样的东西对沈璃来说难免吃出一点物是人非的感慨来。
她将碗收了,放到门口时,忽见行止从她对面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那不是他的房间,但沈璃常见他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沈璃只对行止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将门关上。
一句“饭菜还合口味吗?”塞住喉咙,行止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倏地一笑,形容微苦。“饭菜还合口味吗?”“伤口不要紧吧?”“无聊的话可以和祸斗玩一玩。它不会再伤你了……”
有那么多话想说,但是他不该说,对方也不给他机会说了。
进退失据……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夜里,沈璃死活睡不着觉,索性出门在院子里走走。天界的月亮极圆极亮,在黑夜中给房屋照出属于夜的光辉。沈璃转眼瞥见对面房间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自里面溢出,她知道这是行止常去的那个房间,心底猛生一股好奇,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奇珍异宝?沈璃瞅了瞅行止房间紧闭的大门,轻手轻脚地往对面的房间走去。
推门,进屋,小心翼翼地将门扉掩上,沈璃一转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不同于平常的花草树木,山河风光,而是一片透蓝的夜空,上面繁星点点,宛如一张天幕,其间星河流转,竟是一幅会动的画。
沈璃看得啧啧称奇,觉得这里面果然藏了奇宝。
可当她绕过屏风时,却惊呆了。这里不是一般的房间,而像是开辟出来的另一个空间一般,脚下无底,头上无顶,沈璃似是走到了刚才那个屏风的画里,星河云海,宛如不在这世间。
而更令沈璃惊奇的是,在那一颗颗璀璨的星星上,仿佛还刻有小字,她眯眼仔细一看,心头更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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