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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地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张开呼吸困难的嘴,狠狠地咬下去。
“靠。”他轻轻喊了一声,把脸从我的脸上移开。我连忙瞪大眼睛,亲眼看着他舔了舔带血的嘴唇,然后,他很开心很开心地笑了,他用力一搂我的腰,我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快被他从腰部断成两截。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用一种让我非常非常不舒服的咨询的口吻说:“马小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丑陋的脸和丑陋的嘴唇。我竟然被这样粗鲁的人剥夺了属于我的第一个吻。简直是,奇耻大辱,旷世之羞。
就在这时候,我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本来就没完全关好的门好像被谁“吱呀”一声又推开了一些。
我吓得一转头,猛地往身后望去。
是于安朵。
她的身子半个露在门外,大大的眼睛像被人挖掉两块瞳仁,仿佛因为剧烈的疼痛,破碎的眼泪哗啦哗啦流个不停。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这样哭,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刹那间,我竟然想起成都的雨,而她娇美的脸就像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泪无声无息,不像那些硕大的雨滴。我被那样的哭吓到,想张嘴,却一个解释的词都吐不出。
说来也可笑,此情此景,我能解释什么呢?
不过一秒,于安朵转身跑掉了。
我猛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去追她,他却转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说:“那个姓肖的,现在在教室,你说我还他一瓶开水,会是什么情况?”
我虚弱地对他说:“你不要乱来。”
“再说一次。”他命令我。
“你会有报应的。”
“继续。”他挑衅。
我终于敢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很大,眼珠非常非常之黑,以至于我能从里面看到我自己——一个无比狼狈、缩头缩脑、眼神闪烁的我自己。待我还想再看清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唇又要命地靠过来,在我的唇边,以无比轻柔的力道,轻轻地辗转了好几秒。
“不要再做坏事了……”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努了半天力,说出的居然是这样半句废话。
“你是在为别的男人求你自己的男人吗?”他笑起来。
“不!”我回转脸,用力挣脱它。可是我没有成功,我到今天才发现,男人的力气居然可以这样大,他只不过伸出一只胳膊,我就动弹不得。
“不过你要是说不,我就饶了他。”说完,他低下头,用两根手指捏起挂在我胸前的那个护身符,对我说,“我警告你,不许取,更不能丢,否则……”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在我的脑子控制不住地跟随他的话语想象了许久之后,他才公布答案:“否则会死人的,信不信由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死人,我倒是越想把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向他的脸上扔过去。我真想看看,马卓是个什么死法呢?
或许他说的“心里不怕表面装着怕”,就是这样子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破除他对我的预言,我动也没动。
他的语气又变得出奇的温柔:“马小卓,我泡定你了。你是我的,你记住。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以后,要是有别的男人敢对你有非分之想,那他就会死得很难看。”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像松掉手中的秋千一样,松开我的腰,取了放在我床上的那顶熟悉的卡车帽戴在头上,最后走到我身边,亲了亲挂在我胸前的那个护身符,又捏了捏我的脸,说:“再会。”
然后,他打开我宿舍的门,扬长而去。
我的头脑,仍旧一片空白,空白得像刚刚粉刷一新的屋子,白得掉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听觉才恢复过来,听到整栋教学楼和楼下鼎沸的人声。
灯亮了。
晚自习结束了。
宿舍的人都回来了。
而我,仍然站在宿舍的中央,不知所措,像只拔了毛的傻公鸡。
我走到自己的床边,拖了鞋,钻进冰冷的被窝里,两手抱着膝盖。我的嘴唇仍然释放着灼热的气息,这气息太强烈太强烈了,我甚至不敢伸出手指去触摸,害怕被灼伤。
我没有脱衣服,整个人滑进被窝里。
胸前的护身符直指我心脏的方向,我的幻觉告诉我,它随时都会在那里划一个小口子,把我的心取出来,去送给那个叫做毒药的人,任他把玩,任他尽情地观看甚至品尝。
颜舒舒好像在我的床边坐过一阵,也好像喊了我的名字。不过我都没有答应,也没有回转身来,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在哭,所以她没有继续打扰我。我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宿舍那面灰暗的白墙,泪如泉涌,无法遏制。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我不知道,眼泪已经离我很久远,我已经想不起它的滋味的时候它忽然来袭,令我全身虚脱。可我知道,就算我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也没法跟于安朵的眼泪相提并论。我想我真的能切肤体会并理解她的痛苦,我就像一个被灌了迷药的可耻的小偷,偷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自尊、骄傲、梦想、爱情,一切的一切,纵然我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事实就是事实,再也无法改变。
我还想到我莫名其妙被别人掠夺走的那个吻,想到阿南,如果这一切被他知道,在痛恨毒药的同时,他会不会也对我感到失望。我应该反抗的,不是吗,我怕什么呢?哪怕被一刀捅死,我也不应该用我的软弱来成就他的流氓行为。
迷迷糊糊,我几乎快要睡着了,才仿佛听到女生宿舍忽然传来的惊呼,宿舍的灯也好像忽然亮了,楼上楼下一片沸腾,我听到很多人在来回跑动,颜舒舒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了门外去,大约一分钟后,她回来了,尖叫着说:“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毒药跟于安朵说分手,于安朵跳楼了!”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觉得我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灵魂飞出身体,只余一个无用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