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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一定是时间的小女儿,他才对她最宽容最奢侈。每次醒来看表,我都会惊叹时间在睡眠这桩事情上,居然逗留了如此之久,而我往往毫不知情。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还是因为盖在我身上的两条棉被实在太厚太沉,醒来的时候,我竟然满脸都是汗水。

我伸手去擦,却发现手心的汗更多更密。

被窝里的气氛不同寻常,闻上去像是一种只有清晨的露水才有的好闻的气味。我完全不明白,我在哪儿?

我望向格子木头做的床棱外,一丝鸡蛋清般细腻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梳妆台上,窗外的雪停了,我能隐约看到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的檐头露出的青青的颜色。我甚至,能依稀闻到窗外厚厚积雪下急不可耐要散发出来的迎春花的香味,虽然冬天根本还未过去。如果这真的不是做梦,那一定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我很老土地掐了掐自己,以证明我不是在梦中。

然后,我努力掀开那两条被面缝着盘旋的龙凤图案的金色棉被,挣扎着坐起来。我一定是昏睡太久了,眼睛聚了好一会儿的焦,才看清周围。

这真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我转头,才发现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清晨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她的穿着很奇怪,大红棉袄和绣花棉裤的搭配,头上包着一块很漂亮的蓝色头巾,像个刚出嫁的农村媳妇,而且,她正在擦拭一把又黑又亮的猎枪,嘴里哼着飘忽不定的曲调。

见我醒了,她立刻举起猎枪,瞄准,对着坐在床上呆望她的我,发出“砰”的一声。

是夏花。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吓到我,我笑了,内心有遇到故人的莫名安全感。

她把猎枪小心地放在地上,坐到床边,轻声问我:“醒了?”

“这是哪里?”我问她。

“你昨晚烧得像个小迷糊。”她说,“梦话连篇,我照顾了你一晚。”

“谢谢你。”我摸摸自己还有发烫的脸颊,有些不相信地问她,“我说梦话?”

“是啊!”她说,“你一直在喊妈妈,一看就是个离不开妈妈的娇宝宝。”

“才不是。”我为自己辩解。我不相信她的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撒娇地唤妈妈。所以,在梦里更不会。

“哈哈哈。”她笑,显然更不信我的话。

我有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她完全没化妆,但皮肤很好,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有一颗有点尖尖的,看上去很可爱。

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我只穿着内衣。胸前那把直指心脏的短剑神奇般的回归抑或重新降临到我身上,好像还沾着我汗水!

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立刻又笑着说:“衣服是我给你换的。至于这个护身符嘛,是他给你戴上的。”

我疑心,他们姐弟俩,是不是都去学过猜心术。

“你的车没事?”我问她。

“卖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给他买了辆越野车,他想了很久了,只可惜没太多的钱,买的也是二手货。”

“那你不开车了吗?”我说。

“我?”她朝我眨眨眼,哈哈大笑,“你没看出我隐居江湖了吗,以后我靠打猎为生。”

说完,她拍拍我的头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一碗盛满浓浓的褐色汁液的药碗。她把它端过来,送到我唇边:“喝吧,妹妹,祖传秘方。”

我接过那晚还发着微微热气的汤药,仰头喝下。这汤药味道极苦,喝下去的时候,我的舌头都在打颤,不过这点苦对我而言完全不在话下。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奶奶就喂藏药给我喝,盛在小银勺里,抵着我的舌根,一仰脖子,仿佛快要吐出来,最终却帮助汤药顺利进入肠胃。奶奶用那样的方式训练我喝药,简直比囫囵灌下更为刻骨铭心。

从那时起我就信任良药苦口的说法。因为按奶奶的理论,生病的人身体有一个窟窿,只有那些苦辣的汤汁可以让那些啃噬身体的病菌缴械死亡。

夏花把药碗接过,看了看空空的碗底,满意地说:“果然不是娇生惯养型的。”她把空碗搁在桌上,对我说:“饿不?”

我摇摇头。

“那就再睡会儿?”

我点点头,摸着我暖和的胃部,又一次滑进了被窝里。

夏花又回到床边的座位擦她的枪,我仍然不知我身在哪里,也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但奇怪的是,我没有追问的欲望,反而在心里滋生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在这种安全感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我很快又进入了很深的睡眠。

这一次的睡眠,梦很清晰。

我梦见了爸爸,也梦见了奶奶。仿佛跟她离开我那个白天,一样的梦,也是一样的山头。

只不过,这一次又多了一个她。

他们好像在喝酒,把酒倒在怪异的银质高脚杯里,一饮而尽。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和爸爸,然后,他们跳起了舞。爸爸把她抱起来,是的,我只在遗像里见过的爸爸,我的爸爸,他有个比任何人都牛的名字,叫马飙。他也有着比任何人都豪爽嘹亮的笑声,让人听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和他一起笑出声来。

他们好像在喊我,奶奶手里捏着我从小最喜欢的那一只摇鼓,唤我过去。梦里的我,好像和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没法走近,却能看清他们所有人的表情,说不出有多幸福愉快。

这样的梦,应该算是从我记事开始,少见的美梦之一了吧?

所以,当我在下午四点醒来的时候,我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大半。我很少生病,这样长久的睡眠对我而言简直是种罪过,我飞快地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穿衣服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他的护身符,对着阳光看,发现它变得更柔和,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麝香的味道,让我难免有些精神恍惚。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取下它来。

我的球鞋晒在窗台上。床头有双拖鞋,我穿了它走出门,发现毒药正在洗车。一个细长的皮水管被他捏在手里,车身多余的积雪像被热水烫掉了一层皮似的,欢快地掉落下来。

他发现了我,夸张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歪着头,甩着手中的皮管,得意地说:“马小羊,欢迎来到美丽的艾叶镇。”

哦,这里是艾叶镇?我知道这里,这是全县最美的地方,离我们县城特别近,大约只有几公里。初中的时候学校郊游来过,可惜那时候的我压根懂不得大自然的景色,除了埋头读书就埋头读书,用颜舒舒的话来讲,迂得无可救药的迂。

冬天日光短,不过四五点,黄昏的气息已经仿佛晚归的脚步一般慢慢逼近。就着昏黄的落日,我眺望四周。一切都溶解在这醉人的橘黄色雾气中,特别是不远处一座不算挺拔的山,居然这个季节仍然被绿色植物完全覆盖,看不到一点儿苍老的迹象,反而苍苍郁郁,像一只巨型的仙人掌球一般生命力旺盛。

这里是世外桃源,抑或人间仙境?我禁不住大口吸进清凉的空气,感冒一刹那似乎全好了。

转身,发现他正注视着我笑。我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穿着拖鞋的自己,想着昨夜他替我擦脚的情景,脸上的红潮就要命地重返家园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夏花就招呼我们吃晚饭。

满桌菜肴居然都放辣椒!我差点以为我看错——我以为所有江南人的口味极限就是酸菜鱼。可是我看到的的的确确是辣子鸡、酸辣白菜和辣粉条。这似曾相识的味道和菜肴,立刻引起我浓厚的食欲,空气中弥漫着的辣椒香味,简直可以用催人泪下来形容了。

我刚吃了半碗饭,夏花把我的手机递给我,说:“忘了,你睡觉的时候,这玩意一直在响,我替你关了。”

我以为是阿南的电话,立刻忙不迭打开手机,一看是颜舒舒,她从中午一直在打,打了差不多有十几个电话给我。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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