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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接点。”高大霞拿起空瓶子。
“不用不用,够了。”麻苏苏摆着手,怀里的甄精细轻轻咳嗽起来。
“多灌点儿吧。”高大霞看了甄精细一眼,起身走开,
高大霞刚要进水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厕所出来,高大霞一怔,嘟囔了一句:“挽霞子……”下意识摸了摸衣兜,兜里一把硬硬的钥匙抵着她的指尖,“唉,挽霞子——”
高大霞的一声“挽霞子”,让方若愚惊破了胆,他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朝包厢奔去。高大霞紧紧跟随,嘴里还在喊着:“唉,挽霞子,你站住!”
高大霞追赶着方若愚,她不知道的是,傅家庄也在追着她,而傅家庄身后,一直跟着的还有麻苏苏。高大霞跑过就餐车厢,不见了方若愚,再往前就是包厢了,高大霞犹豫了一下,轻推开一间包厢,躺在床上的一个妇人不满地望过来,高大霞连忙陪着小心关上门,她又推开另一个包厢的门,门里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拥吻,突然洞开的房门把他们俩吓了一跳,高大霞忙摆着手退出:“亲吧,亲,亲,亲你们的。”
高大霞又敲了几个包厢,看着势头是不找到目标决不罢休了,一直站在9号包厢门口听着动静的方若愚心里发慌,躲在包厢里显然是不行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趁着她再骚扰别的客人时,自己见缝插针逃出这节包厢车。
高大霞又敲开一个包厢,里面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在看外面的光景,高大霞进屋:“问一下,你是住在马迭尔旅馆吧?”
男人回过头来,一脸茫然:“你谁啊?出去!”
“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高大霞赔着笑,讪讪回身,却见一个人影闪过门口,她跨出门来,却赶上傅家庄气喘吁吁过来:“你还真行啊,藏到包厢里来了。”
高大霞厌烦地:“不关你事!”看向远处,那个身影像极了方若愚,已经拐出了这节包厢车,闪身进了卫生间。
高大霞眼睛一亮,“挽霞子,你等一下!”抬脚要追,却被傅家庄堵住了去路,高大霞推开傅家庄,跑到卫生间门前,刚要敲门,门却推开,出来的人,并不是方若愚。
高大霞看着男人走开,把手里的钥匙揣进口袋里。
躲在水房里的麻苏苏看着高大霞和傅家庄走开,这才出来,敲开方若愚的包厢。
“见识了吧?就是块狗皮膏药!”方若愚心有余悸。
麻苏苏看向车窗外:“再有一站就到大连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幸亏我还备了一手。”方若愚解开上衣扣子,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说话时,火车停靠在站台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身袭黑色长风衣,头上扣着一顶礼帽,正朝车上张望着。方若愚伸手探向窗外,手里抖着手绢,年轻人微微点头,捂紧了胸口,随着人潮挤上了火车。
方若愚回过头,对着麻苏苏露出得意的笑:“送她上路的人来了。”
黑衣礼帽一进包厢,那副干练的神色就让方若愚和麻苏苏放下心来。
黑衣礼帽对麻苏苏说:“大姨交待,到了大连之后,你就别走了。往后,你就是老姨夫的上线。”说完,看向方若愚。
方若愚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留在大连……这么大的事,大姨就没给个说法儿?”麻苏苏有些迟疑。
黑衣礼帽冷冷地说:“你要问的说法儿,只有大姨自己知道。作为下属,我只有无条件执行的义务,没有随便问原因的权利。”
麻苏苏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大姨发话,你们俩顺顺当当到大连就行,不能暴露身份。其它的事,我来办。”黑衣礼帽抬手看了看时间,“再过17分钟,火车要进隧道了,23秒,杀一个人足够了。”
方若愚神色凝重地嘱咐道:“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麻苏苏补充道:“对,守着她的那个男人,老厉害啦!”
“那就让他俩在黄泉路上做个伴。”黑衣礼帽掏出手枪,清脆的上膛声里透着自信。
甄精细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面前渐渐清晰显露的是高大霞的一张脸。
甄精细愣了愣,问:“我姐哪?”
“一会儿就回来了,跑不了。”高大霞说。
“你追的那个男人是谁?”傅家庄问。
甄精细左右看了看两人:“姐,刚才你追谁了?”
高大霞笑笑:“没谁,姐看花眼了。”
麻苏苏再回来时,手里端着半碗醋,递到甄精细面前:“喝了。”
甄精细抽了抽鼻子,摇头:“酸。”
“醋能不酸吗?喝了,解酒。”
“你姐说的对,喝了吧。”高大霞劝着。
甄精细苦着脸伸手去接碗,没等他端稳,麻苏苏却松开手来,半碗醋掉在甄精细腿上,也溅了麻苏苏一身,麻苏苏满脸恼火:“笨死了你,洒我一身,这粘乎乎的……”
“快去洗洗吧。”高大霞推开俩人,回手拿过茶几上的废报纸擦着座位,空气里飘着浓郁的醋酸味。傅家庄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愁死了叫你……”麻苏苏嘟囔着,推搡着甄精细走开。
一双黑色皮鞋轻轻踩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地走来,他头顶的礼帽挡着大半张脸,与麻苏苏和甄精细擦身而过。
水房里,甄精细在处理身上的粘湿。细碎的流水声中,麻苏苏看到黑衣礼帽离高大霞的座位越赤越近。
黑衣礼帽放慢脚步,转头看向车窗外。
火车驶入山区,黑色的隧道在视野中渐渐浮现。
面前几个身位就是高大霞的座位,黑衣礼帽冷冷注视着目标,右手无声地探向大衣胸前。
火车嘶鸣,冲进了隧道。转瞬之间,车厢里漆黑一片。黑暗中,黑衣礼帽拨枪,上前两步,刚要射击,火车颠簸了一下,礼帽把住椅背,朝着面前的黑影骤然开枪,迸射出膛的子弹枪花闪亮刺目,鬼火一般。
枪声炸响的瞬间,高大霞还在惊愣,傅家庄一把将高大霞拖下座位。子弹横飞,击碎了靠椅,里面的棉絮与碎块四下飘飞。
车厢大乱,尖叫声响起。
枪声又响,傅家庄盯住黑暗中闪烁的枪口,撸下腕上的手表甩了出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枪声顿了顿,旋即又响,再接着就只剩扣动板击的声音——枪手的弹匣打空了。
车厢突然见亮,火车冲出隧道。黑衣礼帽看向车座,除了椅背上几个枪眼,不见了高大霞和傅家庄的踪影。他拨出匕首,向座位下看去,突然,一只拳头迎面击来,砸出了一声闷响,黑衣礼帽踉跄着倒在身后的座位上,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正是傅家庄。两人扭打在一起,黑衣礼帽手里的匕首胡乱挥舞起来。
车厢一片混乱,旅客四处逃蹿,远远传来孩子的哭闹声。高大霞从车座间起身,操起旁边茶几上一瓶白酒,想要砸向礼帽,但是两人扭打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她举着瓶子犹豫不决。
刹那间,礼帽一个翻身,压制住了傅家庄,手里的匕首直直扎向他胸前。电光火石间,高大霞飞起一脚,正踢中礼帽的手腕。礼帽吃痛,匕首脱手而出。
麻苏苏和甄精细连忙向这边挤来,却被人墙隔在外面。麻苏苏见一旁的茶几上有把水果刀,操了起来,握在手上,挤了过来。
高大霞还举着瓶子,看准了时机猛砸下去,孰料黑衣礼帽突然将傅家庄的肩膀一板,傅家庄身子转了过来,瓶子结结实实砸在了傅家庄头上。傅家庄身子晃了晃,惊愕地望着高大霞,被礼帽一拳打躺,栽倒在过道上。
黑衣礼帽摇晃着起身,眼神凶狠而狰狞,他俯身去捡起地上的匕首,众人惊慌失措地散开。高大霞抡起包袱凌空向黑衣礼帽砸了过来,被对方一把打开。手无寸铁的高大霞惊慌地向后退着:“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礼帽吐了口满嘴的血沫子,高举起匕首,一步一步逼近高大霞。
一阵密集的枪栓拉动声传来,那几个苏联士兵终于醒过味来,可他们与黑衣礼帽间还隔着惊慌失措的一堆旅馆,他们用俄语高呼着的“不许动!”,显然震慑不到黑衣礼帽。
高大霞的身后,麻苏苏也握着一把刀,藏在身体一侧,靠了上来。
前后夹击,高大霞命悬一线。傅家庄踉跄着爬起掏出手枪,眼见着礼帽已经举起了匕首,要扎向高大霞,傅家庄不假思索扣动了板击。
与此同时,麻苏苏也举起了手里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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