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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通往北疆的路，宛如一条无尽的荆棘。没有驿站供人歇脚，想要投身北疆，就只能凭借双脚，一步一步，跨越这两个广袤无垠的大疆域。” 方清回忆起往昔，眼神中透着坚毅。
柳一点了点头，他记得，北疆朝堂拨款修建驿站，正是方清提出的政策。如今，整座大陆上，大梁的官驿星罗棋布。
“我就是在赌，赌柳公绝非目光短浅之辈，赌他能耐心且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方清目光灼灼，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孤注一掷的时刻，“若赌输了，我便找片幽静的竹林，吊死在那，就此了结此生……”
柳一抿了抿嘴，插话道：“但你赌赢了，柳公非常赏识您，也极为信任您。”
方清一改严肃，有些羞涩地伸出手指挠了挠鬓角，点头道：“没错，那个时候，我开心极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还是第一次如此开心……”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沉浸在那段美好的回忆中。
“在坐上丞相之位后，我向柳公讨要了兵权…… 而柳公也真的给我了……我很感动，我从未想过柳公会这般信任我！”
“而后，我暗中灭了整个方家……” 方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从那时起，我以为这世道便会变得公平，人们无需凭借虚伪手段来谋取上位，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学证明自己！”
“方家灭门之后，那些妄图以我为支点攀附大梁的族人，全都死了。” 方清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解脱，“从那一刻起，我了无牵挂，决心倾尽所有才华，报答柳公的知遇之恩！”
“我将一百万的护国军扩充到了三百万！”
方清的情绪愈发激昂，身子挺直，几乎要站起来，“灵药圣地、御兽圣地、无极圣地、百花圣地！我精打细算，认认真真地利用好柳公打下的每一寸江山！”
“大梁国富民安，丹药灵药琳琅满目，战兽坐骑随处可见，高手更是挤满了整座聚贤塔！”
方清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仿佛那些辉煌成就就在眼前。
然而，话音落下，他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脸上写满了落寞，“然而，世事难料，即便我如此努力，为大梁倾尽全力，却…… 可我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什…… 什么？原…… 原点？” 柳一被方清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惊得呆若木鸡，此时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每个字都仿佛带着他内心的慌乱。
“争宠……” 方清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无论柳公想做什么…… 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实现！哪怕是呕血猝死在书案之上，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方清的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他…… 却将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方清情绪瞬间如火山爆发，双眼布满了如血蛇般的血丝，他猛地一拳砸在棋盘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上面的棋子如受惊的鸟儿般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你能做到的，我方清也一样能做到！为何那个人只能是你柳一！而不能是我！！！” 方清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那声音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全部宣泄出来。
柳一呆呆地看着方清，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方相，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此时方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努力地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那如汹涌波涛般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重新坐回支踵上，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与歉意，“抱歉，让你见笑了。”
柳一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不由自主地猛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无 无妨。”
“所以这一次，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方清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看似文雅的微笑，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疯狂，“我想要和你…… 好好争一次宠！”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拳，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柳公就站在那里，“我想让柳公明白…… 我方清！”
“才是最有才能的人！”
“我方清！才是最值得他孤注一掷的人！”
柳一彻底沉默了。
方清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势，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给柳一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光鲜的世界，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一面。
本就是孤儿的柳一，曾经以为，只要能填饱肚子，不被人欺负，便是世间最美好的生活。
却不曾料到，哪怕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也有着这般黑暗的内里。
柳一微微皱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清为大梁操劳的种种画面，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他甚至觉得柳公真的有些偏心了。
方清的才能，那可是整个大梁都公认的。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柳云天打下的江山，方清的确打理得极为出色！
此刻，柳一不禁有些怀疑，柳公是不是真的选错了人。
“可你刚才说 这大梁早已千疮百孔，而且柳公的隐退导致无人能压制群臣……” 柳一抿了抿嘴，带着几分迟疑，犹豫道，“这样的大梁……”
方清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仰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柳一，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这算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越是劣势，便越能证明我方清的才华！”
“哪怕只有一兵一将…… 我也要赢你！”
方清目光坚定，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哪怕是开天辟地这般艰难之事，也在所不辞！”
“赢了你之后，我还要助柳公达成他的一切愿景！”
“所以……” 方清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我可不会留手哦，希望你也一样！”
…………
黎明的微光，如轻纱般悄然洒落，天色尚还蒙蒙亮，离开方清宅邸的柳一行走在京城中。
内心一团乱麻，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吱吱 ——”
就在这时，一只精巧的折纸小鸟，扑腾着纸翼，轻盈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那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隐秘之事。
柳一神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那座高耸的塔顶，嘴唇微微翕动，似是在喃喃自语：“柳公…… 在塔顶么。”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登上塔顶去见柳公。
然而，方清昨日那疯狂且决绝的模样，却如阴霾般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使得他此刻又不禁有些犹豫，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难以迈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