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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依我的预感,似乎会查出什么眉目来。一旦有结果,我会马上和你联络。”
“我知道,一切拜托你啦!”说着,加贺搁回话筒。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但,挂断电话后稍微分析,才开始觉得说不定一切真的如牛越所言。
像这样奇妙至极的事件有可能不是单独发生,说不定同时在别的地方也发生与此相呼应的其他事件,而,该事件或许就是解明这一连串不可思议之事的关键!牛越不愧是经验老到,他发现若是为这札沼线的事件苦恼,大概也一无所获,毕竟过程离奇古怪,不可能解明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加贺认为牛越的这项判断非常正确,他耐心等待着。
德大寺兼光居往在这稍稍远离人迹的北龙山中已将近二十年。茅草屋顶的往宅乍看纯日本式的农家,不过也有西式的日光浴室,住起来相当舒适。尽管交通不便,但是最近食品店或书店会用车辆送货前来,德大寺自己也时而会上街散步、购物,实际上并无多不便。
他和妻子及爱犬往在一起,女儿已嫁至札幌。他选择住在这儿的理由很多,包括离开市区的吵杂,以及听从医师建议,这附近植物很多、空气清新。当然,北海道地价低的土地很多,会选择这儿也是基于德大寺兼光的强烈意志!妻子和女儿皆激烈反对,因为这儿乃是昭和三十二年一月德大寺担任司机驾驶的列车出轨,导致很多乘客轻重伤,甚至死亡的现场附近。
自从意外事故之夜以来,德大寺兼光的精神就产生异常。身体虽只是撞伤及擦伤,是精神上却受到难以消除的创伤。德大寺自己是没有明显的自觉症状,不过别人却肯定为如此。
那夜,他由机关车内被抛出雪地上,全身和头部受重击而晕厥,等醒来时,雪地上站着顶天立地般的白色巨人,以红色双眼低头注视自己。此后,每次驾驶夜行列车来到这附近的山间时,如果是下雪夜,他总会见到白色巨人排开前方树林走来铁轨旁。
这时候,他脑海中昭和三十二年意外事故当时的情景瞬间苏醒,在尖叫出声的同时踩煞车,副司机则大惊地慌忙制止。由于这种情形多次发生,德大寺被调职至车辆保修,但是在此也经常出错,不得不至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最后终于被迫辞职了。
靠着父亲留下的房子和一些土地,生活上是没有问题,只是失去工作,持续过颓废般的生活终究有些难堪,因此无法再居住于札幌街上,德大寺卖掉房子,迁居北龙的山区。女儿也因父亲催害精神疾病之故而无人攀亲,直到三十岁才终于获得良缘。
德大寺在这儿的生活非常单调,
由于已上了年纪,一早就起床,看报、看电视新闻、阅读书刊,中午过后,街上的食品店和书店会定期送东西前来,之后,直到傍晚为止,还是读书,最近,也开始写点东西,因为他发现写文章可以让精神平静下来。
但,写太多会疲倦,因此他一天顶多只写几张稿纸或便笺,由于原本就不抱着发表的念头,即使随同自己死亡而消失也无所谓,不过写着之间忽然觉得有些文章还颇值一观,不知不觉间也和昔日同事杉浦邦人一样,幻想着能够自费出版了。
也并不见得真想那样做,只是……
傍晚,在外面天色犹亮之际,他大致就吃晚饭,尤其是昼长夜短的季节。然后,散步,也带着爱犬同行——这已经成为他迁居这儿将近二十年来不变的习惯。他的爱犬已是第二代了,每到傍晚散步时刻,一旦时间稍过,就会吠叫着催促出门。?????
散步时走相当长的距离。德大寺年轻时代曾经是田径选手,对自己的腰力和腿力颇自信,虽然目前已步入老年,因为养生有道,即使精神上出了问题,身体仍旧极端硬朗。他这十几年来的散步路线已固定,一出家门,就沿沼泽往下走,然后爬上稍陡的山厅来到芦苇丛茂密的平地后,又走了约莫十分钟,抵达稍宽的车道旁。
这条路像是河边土堤上的道路,高出四周地面,沿着道路,一侧有着樱树群生的地,德大寺来到这里时,会在能尽览樱树林的石头坐下,静静让时间流逝。狗也乖乖地在他身旁等待。
樱树林可能已栽种十几年了吧!也不知是有人栽种,或者自然萌芽而成长,不过其有一棵特别古老高大的樱树,树干也粗,开花的数量亦非其他树所能比。北海道的春天来得较退,樱花绽放期也较晚,到了四月中旬过后的现在,才好不容易疏落绽放,但,这棵樱树却已经盛开。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差别?每当花季时来到这儿,德大寺总是感到不可思议。
德大寺会在这儿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更静坐几个钟头之久。妻子有一次担心了,曾来找过他。
目前是春天,昼长夜短,但,不管是夏天或秋天气候温暖时,连冬天他也是一样,在散步时前来,在同一块石头坐下,没多久太阳就下山了,所以,他也都准备了手电筒。
驶过前方车道的车辆都亮大灯,灯光断断续续照出樱树疾驰而过,感觉上樱树有如列队于山间的士兵历经日本军国主义强权时代的德大寺,经常会有这样的幻觉。
他也常试着想起一桩又一桩那个时代的痛苦回忆,令人厌恶的回忆数都数不清。
那些人现在怎样了呢?在这个和平的时代,他们去了哪里?
正因是极限的弱者,才会想籍威吓他人、辱骂他人,来发现自己的优越和生存价值,否则即可能被自身的自卑意识击垮。有些人或许会告诉自己说,那些怒斥自己、在新闻影片镜头中见到信奉的人物会大叫“起立”,甚至殴打所有在座者头部的人们,全都是弱者,应该可怜、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