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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婉柔满脸泪手抓着自己头发从床上弹起, 喊到嘶哑破音,空洞又冰冷的房间,好像暗藏着恶鬼般慎人,要将女人吞噬殆尽, 她下意识喊, “唐珞唐珞唐珞……”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端着杯温水走近, 里面还放了三粒枸杞, 陈婉柔缩在床头, 泪眼朦胧中, 从下到上, 看到了那修长笔直的小腿,那为自己启过青梅酒的手, 以及熟悉的面容,弯着眼眸对自己笑,她坐到床沿将水递过来,温声道:“我在, 怎么了婉柔,又做噩梦了?来, 喝点水。”
原来一切只是个梦。
陈婉柔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慢慢往上抬, 始终不敢碰她的脸,约莫过了几秒,带着哭腔连音调都发不完整, 边抽噎边断断续续,竭力说出:“我好想你。”
“好了,陈婉柔, 你怎么总让我担心呢嗯?”唐珞叹气,下垂的眼角总是让她看起来很天真纯粹,抓过女人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有那么好吗?该忘的还得忘。”
胡茬。
陈婉柔如触电般抽回手,水杯的水全撒在被褥上,玻璃杯也摔落木地板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让陈婉柔在恍惚中回神,面前离自己咫尺近的,不是什么清秀的女生,幻影重叠又脱离,女人喊着不,可连唐珞的幻像都留不住,那弯弯眼眸,那浅浅梨涡,变成了满脸胡茬的尚建明。
“陈婉柔……你看看你。”尚建明忍着怒意,没想到在陈婉柔心中唐珞那么重要,自己说服了陈婉柔相信是她自己杀的唐珞,也说服了她为了爸妈和唐珞妹妹活下去。
人是强撑着没死,可这已经是这晚上第六次惊醒,煮的饭菜一口没碰,尚建明抬头望了望那被自己藏起来又被她翻出来的刮胡刀片,这女人竟然自责到胳膊上的皮肤差不多找不到一寸完好之地。
亏自己还往她杯里放枸杞蜂蜜,恐怕自己死了她都不会这般伤心,哪怕唐珞死了,尚建明也会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她对比,情绪上涌,气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你
说话啊?!”
陈婉柔像一个死人,眼神空洞,任那蜂蜜水洒在自己大腿上也不清理,平时觉得香甜醇厚的味道,可此时,女人闻到了一股来自蜜蜂的虫腥味,腻人又恶心。
她以前教学生,蜜蜂是无私的奉献者,辛勤劳作就是为了给人类酿一口香甜的蜜,你默默无闻,你无私,善良。
现在想来深觉可笑,蜜蜂要是愿意,就不会有防蜂服和捣蜂窝棍,连刚出生还没见世界的蜂蛹也能成为一道佳肴,或许蜜蜂没有脑子,但面对失去自己所保护的东西时,会选择用生命献祭,哪怕对敌人来说只是几秒后就能缓解的不痛不痒。
“说话!陈婉柔!别给逼脸不要脸,我已经很让步了,还将唐珞妹妹接了回来,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她回不来了,永远。”尚建明吼到发丝凌乱,至今没想明白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变成这样。
陈婉柔蓦地笑了,泪水顺着红肿不堪的眼睛流到唇角,又苦又涩,整个人被尚建明一逼再次失控:“啊,我为什么这样?唐珞的尸体都没找到,那多深多高啊,她痛!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有病也恨自己不能和她感同身受!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死的那个是我!”
尚建明破音:“我不会让你死的!陈婉柔你是我老婆我法律认证的妻子!”
“出去。”
“……”
“出去!出去啊!”
陈婉柔趁男人不备,抄起刀片,那和唐珞一样细嫩的脖颈出现了一道鲜红的颜色,尚建明吓得脸色惨白,他其实并不想陈婉柔死,怕她再想不通,忙着倒退了几步,摆手:“别别,我出去,你想想爸妈想想她妹妹,我们是家人,有事好好说,我走,我走。”
房门被重重带上,里面再次归于平静,陈婉柔没再上床,有些精神失常地打开柜门,钻了进去,关上。小小窄窄的空间,对于陈婉柔来说,像一具棺材,压抑,却也有短暂的安全感。
黑暗中,陈婉柔挑开钱包,那张大头照不用光她也能看清,泪水嘀嗒嘀嗒在塑封层上,
女人指尖轻轻触着唐珞的脸蛋,越仔细看才发现她耳尖居然是红透了的,和脸是两个色差,自己怎么能……下得去手,女人抽噎得喘不过气,闭眼,想起在木岭山上的那天。
无缘无故少一个人,交代不了,陈婉柔不愿意下山,也不愿意相信唐珞的死亡,毕竟前两天两人才在电话亭里拥吻,说以后要在家里买个小投影仪,一道看电影。
“我不走!活要见人,死要见……”
“这么深!唐珞早就没个全尸了!而且报警无异于自首,你疯了?”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下面!”
尚建明拗不过像得了失心疯的陈婉柔,眼睛一转,报了警,警察闻讯赶来,因为暴雨,原本设施不完全的陈旧监控短路,别说指纹取证,脚步印都没有。
陈婉柔给警察们跪下了,她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泥泞让那白裙脏乱不堪,她不在意,一声一声哀求,一个头一个头地磕,警察说尽自己最大可能找到唐珞,这是职责,陈婉柔不必如此。
满脸脏污的陈婉柔能如何,只能求,只能祈祷有什么半地的山崖和树枝救下唐珞,警察见两人情绪激动问不出什么,先给额头流血哭个不停的陈婉柔做心理疏导,告诉她,如果正如她所说人从那处摔下去了,那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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