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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恪换了右手刀,闭口不答。他趁着对方松懈的片刻,竟不惜敞开空门,向鸳刀刀影直直掠去。
弹梅落雪已用过一次,斗笠人既已吃过闷亏,恐怕不会再上当了。
雪亮的白刃缠斗在一处,“醉东风”险之又险地斜斜将鸳刀格住,温恪探出左手,揉身相抵,只听嗤地一声微响,他的袖口已被刀风割裂。
岑照我眯起眼,鸳刀一推一挽,所过之处,闪起一片妖异的绯色光华。
温恪回避不及,险些被他反震出去。他咬紧牙,不顾一切地倾身贴去,绕过酷烈的刀风,靠上斗笠人惨白如死人的手。
指尖下的手冷而硬,温恪甫一靠近,便游鱼般滑开,温恪紧追不放,不要命似的攥回来。他喘了口气,定睛再看时,翻飞的银絮中,鸯刀已然迫至眉睫。
二人双手死死交扣,手背迸出青筋,在纷飞的乱雪中角逐,寸步不让。
温恪侧身让过鸳刀,斗笠人刀势下压,他用劲一掰,手指一弹一扣,眼睁睁地看着那柄无情的白刃切向胸腹。他咬紧牙,旋身相避,左手去势不减,终于在酷烈的飞霜中,倏地摸到一样温暖的东西。
那是一个硬邦邦的纸包,轻飘飘的,重逾泰山,又空若无物。
温恪心下一惊,指尖颤抖着将纸包攥紧,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粉状物。
他心下稍定,却见岑照我嘿然一笑,鸳刀雪光翻转,顺势用力一绞。
迷蒙的飞雪中,温恪将纸包迅速掩入袖底,长眉几不可察地一颤。大红金线斗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一扬一兜,轻灵地拭过鸳鸯刀。
在岑照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温恪急急后掠,再度打了个响指。
外间一阵人声响动,一群带刀香客涌入殿中,十三柄雪亮的长刀齐刷刷出鞘,直直对准岑照我,赫然是埋伏在香积观中、扮作寻常百姓的英武官差。
岑照我面无表情,当风而立,望着左手清明如镜的白刃
。鸳刀刀锋很干净,没有血。可他方才分明在风雪里听见了细微的裂帛声。
温恪慢条斯理地将斗篷前的襟带系好。朔风拂动间,旁人只能隐约瞧见他绯色的罗衣中银光一闪,那是腰间系着的如意银绦带。
岑照我被人包抄,手中更没了谈判的筹码,像是接受了败局一般,慢慢还刀归鞘。他望着温恪的大红金线斗篷,负手傲立,向对手表示了一点微末的敬意:
“你有一个好师父。”
“他确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青砖上的碎瓦与雪泥混在一处,又脏又冷。
岑照我抖落肩上的飞雪,环顾四周,嗤笑道:“单打独斗敌我不过,便要靠人数取胜么?”
温恪拢着斗篷,淡淡开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前日山道设伏十名刺客,也不见你眨眼——这药怎么用?”
岑照我不料自己手中竟还握着最后一张底牌,奇怪地上下打量着温恪,忽而张开嘴,诡笑起来:“放我走,我就告诉你。”
一名领头模样的差役快步行至温恪身边,与他低声耳语一番。温恪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皱眉望着被包抄的斗笠人,像是在权衡他的筹码:“你这人反复无常,实在不可信。”
“是药三分毒,用错了,他也难逃一死——放我走。”
“我若不放呢?”
“不放?那便看我的命和他的命,哪一样更值钱了。”岑照我双刀出鞘,眼底燃起森森冷火,“我这人散漫惯了。若被人捉回去,心情不好,一个字也不会说。”
鸳鸯双刀冷光湛湛,岑照我平挽一个刀花,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
温恪却像是对这无聊的争斗厌倦了,定定地望着他,忽然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轻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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